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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和盘托出?只能心里暗自焦急,有些坐立不安。 周氏龙拿着休书仔细浏览一遍,其实上面所有条款在平时的书信往来中早已谈妥,双方均无异议,见夫人有些魂不守舍,便故意说道:“沂南那片荒地既不适合耕种,又是我祖上传下,能否归到我的名下?” 其他地皮尚可,此处目前已是围场,对慕容紫烟非常重要,怎能放弃? 她黛眉一挑,说道:“不行!那片牧场我经营多年,已有了感情。” 周氏龙和她瞎扯是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免得老为韵儿之事烦心,并非志在必得,自然也不会坚持。 想了想,周氏龙又皱眉道:“据闻花影与无月有染,亦当在休妻之列,我把她的名字也添上吧?唉!也不全怪她,是我冷落了这些姨太太。此次前来虽未见到她,但我想,她也希望跟着无月吧?都怪这小子太过分,乾娘统统来者不拒!” 慕容紫烟冷冷地道:“不关他的事,是咱俩自个愿意的,休不休二姨娘是你的事,但无月收不收她,那得看我愿不愿意!” 周氏龙见她如此神情,不禁感慨地道:“若你肯为我这样吃醋,我也心满意足了!” 慕容紫烟啐道:“老夫老妻的,还那么多感慨干嘛?把正事办了要紧!” 周氏龙知道她心里有事儿,也不再啰嗦,二人各自按上手印,一份差人上交衙门,一份贴在周府大门外公示,这桩婚姻到此宣告结束。 周氏龙诚恳地道:“迎香,即便咱俩走到今天这步田地,可是,我对你的感情仍一如当年……” 慕容紫烟心中微感内疚,长叹一声道:“此事怪我,当年这桩姻缘牵涉太多利益,我一心只想利用你,对你的感情视而不见,眼下又做出对不住你的事情,真是很抱歉,对你的宽容也非常感激!不过,希望你能理解我,这一两年来我才终于明白我最想要的是什么。年轻时我错了,现在不想再错,女人需要一个爱的归宿,为自己的心遮风挡雨,我好容易才找到,便绝不会放弃。” 周氏龙叹道:“好啦,不谈这个了,人到这个年纪该当知天命,缘分这东西强求无用,可一旦遇上逃也逃不掉,这个我理解。谈谈以后吧,咱俩虽然再无夫妻缘分,但我仍不希望从此便从生意上的同伴变成竞争对手。” 慕容紫烟笑道:“龙哥,你是生意场上的大行家,希望以后仍能帮妹子一把。” 周氏龙道:“我会的,咱俩彼此协作发展,形成南北双赢局面,对双方都有利。对了,我想和无月单独谈谈,可以么?” 慕容紫烟臻首摇得象波浪鼓一般,坚决地道:“不行!” 周氏龙淡淡地道:“你若想无月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就应该让他单独面对我!” 言来平平淡淡,却字字千钧,正中她的心结! 前些日子她煞费苦心为无月规划前程,可要具体实施却一片茫然、心中纠结,“任他闯荡江湖经历千锤百炼?我怎能放心?可不放他,飞不出温柔乡的小鸟,如何能成为翱翔蓝天的雄鹰?” 实所谓“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啊! 周氏龙这句话,将她彻底击溃! 她脸色煞白,心中反复念叨:“是啊,无月能永远依附于我卵翼之下么?自己无论是作为贤妻还是良母,可以为他规划人生之路,在他弱小之时为他遮风挡雨,可眼下他已长大,若让他永远躲在我的身后,怎能成长为一个万众瞩目的盖世英雄?即便我不在乎,情愿宠他、爱他一生一世,可他心里会愿意么?” 这一刻她终于做出决定,虽然是如此艰难! 雅厅中突然传来无月哀嚎之声! 二人大吃一惊,忙飞身赶去…… *** *** *** *** 却说慕容紫烟被周氏龙拉进书房之后,雅厅中只剩下周韵和无月姐弟俩。周韵定定地看着他,眼中怒火渐渐淡去,却多了些许哀怨、嫉恨之色,甚至还有绵绵情意,总之极其复杂。 她拉着无月的手来到窗边,眼中异光闪烁,遥望后院秋水轩东边那两座精致小楼,幽幽地道:“不知你还记得么?在长白山天池洞天府,你才五岁的时候,也没人教你,嘴里就时常莫名其妙地吟诵一句诗,“静观暮雨朝云,笑傲沧海桑田”,大姊一直记在心里,自师祖羽化登仙咱俩回到府中之后,便把我住的那栋小楼取名为“暮雨楼”,把meimei的取名为“朝云楼”。” 无月尚未从刚才那阵紧张气氛中摆脱出来,想想乾爹那冰冷刺骨的目光就忍不住不寒而栗,心中仍乱作一团,闻言只好敷衍道:“我当然记得。” 暮雨楼在秋水轩东偏北十丈之外,朝云楼在暮雨楼东南,两栋楼之间仅隔三丈。大姊和二姊虽已先后出嫁,但乾娘还一直保留着原状,每天都有丫鬟打扫,方便她俩回娘家省亲时暂住。 周韵又轻轻说道:“这几年你只要有机会跑出秋水轩,最喜欢到暮雨楼来缠着我教你吹箫,还说大姊小院里那个鱼池假山的造型是后院构思最精巧、最好看的。去年秋天的一个黄昏,看着满天晚霞,你直夸大姊长得好看,在我脸上亲了一下……你可能记不得了,可我……从那一刻起,忽然发觉你已不再是个小男孩,而是一个善解人意、才气纵横的翩翩少年,从此心里便有了你的影子……白天想你,夜里做梦也是你……”语声渐转寂寥、落寞…… 无月生性活泼跳脱,为人善良热情,小时候不知男女之防,这类事情做得多了,仔细回想起来,仿佛是有那么回事儿,当时只是高兴了,表示一下亲热,转过身就忘了,没当回事儿,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么清 楚,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周韵眼中异光愈发明亮起来,嗓音逐渐转高:“年初大姊被逼出嫁,被那个狠心的女人送往扬州的前夜,我哭着对你所说的话,你难道也忘了么?” 无月记得,那天晚饭后散步回来,被贞雯叫到暮雨楼,大姊当时很伤心,哭着对他说:“无月,大姊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个,你才是我心中唯一的丈夫,无论以后怎样,我都会为你留下清白之身,等你再大点能做主了,一定记得把我从扬州接回来,娶我为妻,好不好?” 他只好点了点头,低声道:“记得……” 周韵厉声道:“你答应过我没有?” 无月哑口无言! 难道他能说,儿时戏言、岂能当真? 看着他那张口结舌的模样,周韵便知他压根儿没放心里去,不禁心如刀绞! 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自己苦熬一年的承诺,难道不过是一场虚幻?自己费尽心思为他留下清白之身,人家却一点儿也不稀罕?” 念及于此,她不禁幽幽地道:“近一年来我守身如玉,几个闺中密友都夸苏羽笙人中之龙,羡慕我嫁了个好夫君,可她们哪知道婚后我压根儿没正眼看他一眼。婚礼那天我大闹喜堂,我那狠心的娘竟点了我的xue道,让丫鬟硬将我扶进洞房。我动弹不得,这辈子我从未怕过谁来,可那夜我却怕得要死,唯恐他对我用强,我哭闹了一夜,恫吓、哄骗、哀求,无所不用其极,终究没让他动我一根指头!从那以后,便各住各屋,彼此毫不相干,这三百三十个日日夜夜,我每天扳着手指算日子,除了想你什么事都不想做。每当看见天上北飞的大雁心里便会想,只需两三个时辰它们便可飞临你的头顶,我好羡慕这些可以自由翱翔的鸟儿!总以为你也会一样想我,会设法让我回到你身边,可说是心急如焚、度日如年!几天前听说你被人绑架好长时间,刚被救回,我再也熬不住,逼苏羽笙写下休书盖上手印,一心想快些回来。前天去苏州原本是和父亲告别,准备即刻动身……” 说到此处,她的前胸忽然急剧地起伏起来,“啪”地将一卷宣纸甩到无月脸上:“可我万万没想到,父亲在路上告诉我,那女人做了和我同样的事,而你要娶的,竟是她!!她?!”急怒攻心之下,竟张大了嘴说不出话。 狂喘半晌,她那绷紧的嗓子勉强挤出颤栗的声音:“听到这个消息,我真是不想活了!我不愿相信这是真的,想听你亲口告诉我,到底是不是?” 她目光如刀尖般锐利,又如同炽热的光焰,直似要看穿无月的灵魂,却又带有一点希翼,如同一位焦急等待官府宣判的死囚,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无月的手直哆嗦,捡起那卷宣纸,是休书。 这一刻他突然发觉,爱有时是种负担,很重的负担! 就象眼下,他不知回答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却也只能回答:“是真的……” 出乎他意料之外,大姊并未泪流满面,反而仰天大笑,笑声凄厉、尖锐,比鬼哭还要难听:“哈~哈!!!那咱俩就同归于尽,到阴间去做夫妻吧!” 突然抽出一尺长雪亮尖刀,猛刺无月心窝! 刀速快过他的反应速度,根本无从闪避,眼看就要成刀下亡魂! 一条白影闪电般横飞而来,堪堪撞上刀尖,鱼跃救球般推了狂怒中的周韵一把,替他挡下这夺命一刀! 刀尖,由她的左肩背直划至左胸,斜斜拉出一条半寸深两尺长的伤口,最后余力不衰,“噗”地一声刺入她左胸,来人虽已聚气收肌护胸,刀尖还是刺入两寸多深! 无月终于知道,什么叫皮开rou绽! 就是殷红嫩rou破开之后,如同嫩红凝脂一般被挤出雪白的肌肤,红白相间,可谓触目惊心! 鲜血狂喷,如同绚丽夺目的礼花,在空中怒放! 映入他的眼中,是如此灿烂,又是如此凄凉! 接连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但他知道,是北风! 他哀嚎一声,一把抱住她的身子,手忙脚乱地想为她捂住伤口,忍不住痛哭失声! 原来,见无月一付心惊rou跳的模样,北风十分担心,一路尾随而来,一直待在雅厅门外留意着里面的情况,刚才见大小姐神情有异,心里暗叫“不好”,在周韵突然出手、千钧一发之际,以她闪电般的身手也无能格开这一刀,只好飞身撞向寒光闪烁的锋利刀尖! 替夫人挡刀是四女卫自幼受训的重点,否则此刻无月必死无疑! 周韵不为所动,从北风胸膛抽出利刃,再次挥刀刺出,铁了心要取无月性命! 北风强提真气推开无月,奋起余力挥袖将刀扫开。 周韵大怒:“你竟敢阻拦我?我连你一起杀,陪咱俩一起死吧!”说完挺刀便刺。 北风挺身而立,却再也提不起一丝真气自卫,无比艰难地道:“小姐尽管冲我来,小婢只要还活着,就绝不允许小姐伤害他!” 周韵瞳孔一阵收缩,遗传自母亲的狂暴血液,她的刀一旦出手,见佛杀佛、见鬼杀鬼,绝不留情! 尖锐锋利的刀尖,再次向北风鲜血淋漓的胸膛刺去! 周氏龙和慕容紫烟闻声及时赶来,慕容紫烟忙将周韵死死搂住。 周韵竭力挣扎着,竟反手一刀刺向自己心窝! 这个狂暴的女子,即便无法和他同归于尽,也要杀死自己! 慕容紫烟一把夺去利刃,周韵依然挣扎厉吼着:“萧无月,为何如此对我?!?!” *** *** *** *** 黄昏。慕容紫烟点住女儿xue道,已让飞霜将她带回暮雨楼,并 由她带着三个队长和手下轮流看护,严防她再寻短见。 北风则被送回秋水轩她的值班室,飞鹰阁北风楼的条件比这间厢房好,也宽敞许多,但由于她伤势太重,慕容紫烟为了随时出手急救,还是把她带回此处。 厢房中,精卫队最好的大夫正在用最好的创药为伤口消毒,然而,如此长如此深的伤口,深可见骨,仅靠包扎是不行的。幸亏慕容紫烟及时出手,用截脉法止住了流血,否则她早已一命呜呼;也幸亏精卫队这些大夫医治刀箭创伤无数,经验丰富,此刻正用弯针和羊肠线为她缝合伤口。 北风一直昏迷不醒,在伤口未合拢之前慕容紫烟不敢采用输送真气和推宫过xue之法为她疗伤,怕引起大出血。由于这条近两尺长的伤口一片血rou模糊,看起来太可怕,左胸伤口尤深,缝合过程更是恐怖,慕容紫烟不顾无月的哀求,硬是将他关在门外不让进来。 足足缝了九十多针才算把伤口缝好,用纱布将伤口包裹好之后,慕容紫烟握住北风腕脉探视一阵,脸上神色微变,不由得秀眉紧蹙。她长叹一声,交代大夫严密看护,随即转身出门,见无月还在门外哽咽着,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是拉着他的手出了秋水轩。 无月哽咽着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我想守着北风姊姊。” 慕容紫烟柔声道:“老爷那边还有点急事儿要办,办完之后你再来看她吧,反正你守在那儿也帮不上忙。” 来到碧雅轩圆拱门外,慕容紫烟柔声道:“老爷要单独见你,你自个去吧,我回秋水轩等你。” 无月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拉住她的手摇个不停,眼中满是惊惧之色。 慕容紫烟强压心中不忍,长叹一声:“无月,有些事你终究得独自面对,懂么?今天的事情就是一个教训,韵儿之事连我也无法帮你,你一个处理不好,就是溅血五步的局面。这方面,你必须得自己锻炼一下!” 看着她那极其复杂的眼神,其中有紧张、不安,又有一丝决绝,如同一位将爱儿送上战场的慈母。 无月冰雪聪明,如何不懂?他松开紧握的手,默默走进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