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1
岩户铃芽坐上芹泽朋也跑车的副驾驶座，她心情烦躁，思绪迷茫。而他兴致盎然，打开车内音响放了一首昭和时代的歌，边小声哼唱边开车。 在东京御茶之水站前，芹泽朋也拉住了岩户铃芽，语气强烈地要求她和他一起去寻找宗像草太。 她本能地拒绝：“用不着。” 关于芹泽朋也，即使有宗像草太的那句“他不是坏人”，她也无法信任一个无论从外表还是说话方式都不靠谱的成年男性。 “你要去的地方很远吧？不管怎么样，我是草太的好朋友，你可以信任我的。” 岩户铃芽看他的眼中闪着微弱的坚定，转头沉默。对于他的话语没有完全置之不理，她也正在犹豫这趟旅程的可行性。 即使依靠新干线回到了东北老家，但荒废的地方会有什么变数她都不清楚，多一个人帮忙或许比只有她一个人更方便一些。 可就算是这样——她又要如何与芹泽朋也解释行程终点的目的。岩户铃芽保持思考的状态站在车门前冷静地排除各种可能性。 在这短短两分钟分钟的时间里，芹泽朋也忽然想起岩户铃芽连他的姓氏都不知道，他们几乎是陌生人，只知道彼此的名字。而五分钟前，他居然叫一个十几岁的高中女生信任一个二十几岁的社会男子。 他瞥了眼她，从夹层里拿出一张学生证。 “铃芽，这是我的学生......” “走吧，接下来的行程......” 他们双双呆愕住，两人的话语异口同声重叠在了一起。 芹泽朋也率先开口。他将学生证递给岩户铃芽，试图露出教师资格证面试时学会的微笑让自己更具有信服力。 “你还不知道吧？我和草太也是同学。”他说。 岩户铃芽接过学生证，视线由上至下移至“立教大学”四个字。原来他和草太都毕业于东京那所私立大学的教育学系。 她没有质疑学生证是假的。综合所有的逻辑来看，芹泽朋也既没有害人的理由，也没有害人的心。 她把学生证递还给他，跨在栏杆上，越过了车门跳进副驾驶座。 “走吧，芹泽老师。” 芹泽朋也微微一愣，岩户铃芽脱口而出的昵称让他心情很是不错。他淡淡一笑，握住方向盘转动，开启了这趟行程的第一分钟。 岩户铃芽在车窗边上眺望侧边，芹泽朋也自顾自地开始说起话来。她不太愿意讲话，从昨天抵达东京到现在，除了昏迷的几个小时里，她几乎没有休息过。 但是他看起来兴致很好，甚至哼唱起了歌曲，她也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随便回应芹泽朋也，不过她太累了，只是闭一下眼皮就睡着了。 芹泽朋也注意到了她的安静，稍微调低了一点音量。 他的好奇驱使双眼不停地用余光打量她，从她稚嫩的脸庞，细白的脖颈，起伏的胸部，到垂在裙上的手。蛮漂亮的嘛，他这么得出结果。 早晨的太阳斜挂在头顶，九月末的光照不算很烈，骄阳下她靠在车座枕上睡得很熟，风把她的刘海吹到一边，又灌进衣服里。 芹泽朋也趁她睡着时点了根烟衔在手上，时不时等路上无车就放进嘴里吸一口。他坐在车上自言自语，一会唱着车载音响播放的歌，一会对沉睡的岩户铃芽说些有的没的话。 岩户铃芽在跑车经过福岛县的国道上醒来。 看着悬挂在头顶正上方的太阳，她猜测大概到了中午十二点左右。 刚醒来的眼神仍然有些朦胧，视线模糊，尤其是经过无树的道路，凶猛的阳光刺中她的眼球，她闭上眼睛，适应了将近一分钟之后才再次睁开眼。 她先是看正在开车的芹泽朋也，确认他还在之后转移目光，望着国道上的居民区发呆。这趟行程已经进行到了一半，偶尔眼前会闪过“福岛县”的标识，提醒她距离岩手还有多久。 “你需要休息吗？” 岩户铃芽转过头来问他。 “你不是很急吗？” 芹泽朋也反问道。 她一开始就表现得急不可耐，好像再迟一刻宗像草太的性命就要交代在某个他不知道的地方。她迟疑的时候眼神漂浮，不愿与人对视，芹泽朋也一开门映入眼里的便是这样一双眼睛，琥珀色，很大，但是眼底是无尽的彷徨，游离于四周。 话说，她昨天抱走的椅子是什么东西？他好像在sns的某处地方见过。 岩户铃芽低下头。没错，是她太急了。 “抱歉……” 她说话的声音很低很小，在疾驰的车辆之中芹泽朋也只能稍微听清一点。他的左手食指在方向盘上轻叩两下，随后豁然一笑。 “没什么，你用不着道歉。我也很好奇那家伙去哪了。” “也是……”岩户铃芽些许迟钝地应几下。 她正视前方，用余光断断续续观察认真开车的芹泽朋也。昨天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端着凶狠且令人感到不舒服的神情打量她。今天反而缓和了不少，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温和了许多。他换上了墨镜，好像真的要去度假，看不出疲惫的样子。 她淡淡地对他说。 “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芹泽朋也正在想考试前去寺庙祈福时抽到的凶签“佳人一炷香”，那道签文一直记挂在他心里，总是隐隐感觉会有比宗像草太缺考更糟糕的事情发生。这几天他也没有睡好，除了担忧朋友的去向，还有这道签的原因。 “啊，你说什么？”他回过神来，才听到她在叫他的名字。 “我说，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岩户铃芽微偏头，隐晦不明的表情转眼间压制住转变为平常的淡笑，“不管怎么样，不要让身体太疲劳。” “你都这样说了，”芹泽朋也有些意外，不过很快理解了她的意思，“那我们找个餐馆吃个饭？” 岩户铃芽点了点头，继续随风眺望窗外。然而渐渐地天气暗沉，她不以为然的乌云重叠在一起，闪电在远处劈向大地，看起来快要下雨了。芹泽朋也也感觉到了四周燥热的空气凝聚在一团，闷住皮肤的呼吸，汗水跳出皮脂层，络绎不绝访问他的手心。 得快点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说不准这雨下一秒就下下来了。 说曹cao曹cao就到，这样想后不到三十秒就落下了雨点。他被一种难以想象的巧合逼得只能苦笑，到底是什么样的运气，在心里想着下一刻就搬进现实。 岩户铃芽无言承受雨点的浇湿，她翻了个白眼，既对自己选择敞篷车而非可以阻挡风吹日晒的新干线而后悔。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催促他打开遮蔽车盖。 “那个东西啊，早坏了……”他讪讪地说。 岩户铃芽的眼睛翻成半月眼，此时她也无法责备他，选择他作为车伴的她才是最愚蠢的。 “唉……” 她只能吐出长长的叹息，接受这被使绊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