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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来陪伴jiejie。”高曜笑道:“这点小事,也要来求朕?你去内阜院、掖庭属打个招呼,谁敢不放老夫人进宫?”我忙道:“微臣不敢擅作主张。”高曜笑道:“你放心,等过些日子芸儿进宫了,朕会亲自吩咐她的。”高曜即位一月有余,宫中却还没有芸儿的身影。既然慧太嫔不会再掌管内宫事务,想来芸儿不久就会进宫。我笑道:“来日李孺人进宫,陛下打算给什么位分呢?”高曜道:“芸儿忠心耿耿,又为朕吃了许多苦,朕想封她为妃,以示尊崇。”见我迟疑不语,又加一句,“玉机以为如何?”我微笑道:“微臣以为妃位太过贵重。”高曜一怔:“莫非你也认为芸儿不配做皇妃么?”我坦然道:“微臣并非此意。只因陛下还没有大婚,若先封了皇妃,恐薄待了新后。柔桑县主是大长公主的独女,身份贵重。且这门亲事是慎妃娘娘与大长公主一早定下的,陛下奉母命成婚,实不宜薄待新后。微臣以为,陛下不如暂封李孺人为嫔,待日后诞下孩儿,再慢慢晋封不迟,只要陛下有心,还怕李孺人做不了皇妃么?”高曜神色一黯,背转过身去,抚额一笑:“朕险些忘了,你是熙平姑母送进宫来的,朕有今日,熙平姑母功不可没,朕的确不当薄待表姐。只是朕怕芸儿不悦。”我微笑道:“夫妇若一起度过灾厄艰险,假以时日,彼此笃信不移,便是最牢靠的。昔日先帝对周贵妃便是如此,陛下对李孺人亦如是。李孺人识大体,绝不会因此不悦。”高曜侧一侧头,眼里闪过一道古怪的目光。他慢慢步上案台,回身坐下时,是帝王特有的庄严和谦和的笑意:“是朕虑事不周。那朕就封芸儿为贞嫔。忠贞不贰、坚贞不屈的‘贞’,如何?”我微笑道:“陛下圣明。”【第三节人心不同】快到午膳时分,才从南书房中出来。早春的风清冷淡薄,从浓郁的暖香中钻出来,只觉周身松快。高曜已登上帝位,再没有从前相对时亦师亦友的亲近之感了。银杏深吸一口气,悄声道:“书房真闷。不知陛下为何不用先帝的大书房?”“大约是思念先帝,不忍居住在先帝的宫殿之中,所以降居日华殿。”“那陛下会不会永远住在日华殿?”“我也不知道。”银杏回头见定乾宫西侧门已在十步之外,这才道:“刚才陛下苦苦挽留姑娘,姑娘的心也太狠。”我叹道:“‘华而不实,怨之所聚也,犯而聚怨,不可以定身’[8]。你明白么?”银杏道:“姑娘是说,月满则溢么?”我笑道:“我出身卑微,又是女子,能封侯开府已是极大的荣耀,耽于政权,是取死之道。”银杏仿佛急切想说什么,终是垂首,双唇紧闭。我笑道:“你很聪明,也有理家的天赋。来日开府了,我让你做府中的总管,你可愿意?”银杏忙道:“不。奴婢在姑娘身边日子还不长,这总管之位还是让绿萼jiejie做吧。”我奇道:“何必虚让?你知道的,绿萼的性子坐不了这个位子。”银杏笑道:“奴婢不是虚让,而是奴婢知道姑娘要出京去游历,所以想跟着姑娘出去。在府里做总管,多无趣!”我笑道:“还没出宫,你的心就野了。”银杏仰望碧透高远的天空,尽情吸了一口气,微微一笑道:“凡是用心跟随姑娘的,谁还瞧得上那些虚名虚位呢?”第一次见到银杏时,她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在掖庭狱中,怯怯地躲在秋兰背后,又冷又病,却强充“公孙瓒之义”。如今她的容貌依稀还有当年稚弱的影子,目中神采却全然不同了。我不禁微笑:“你瞧不上这些虚位,只因你已经得到。我还在长公主府做奴婢的时候,并不敢像你这样想。”银杏垂头道:“是奴婢轻狂了。姑娘恕罪。”抬眸见我神色如常,又不禁好奇地追问,“难道那时候姑娘也想出人头地么?”“出人头地?”念及往事,一腔子的冰冷污秽在胸中翻涌。我在这皇城中的所作所为,多一刻回忆,便多一分痛恨。“这四个字,那时候是想也不敢想的。所以只要有一丝机会便拼命抓住,不论好坏,不问丑恶,更没资格拣选前程。”银杏道:“姑娘这话奴婢听不懂了,听上去姑娘好像是被逼着进宫似的。”我一怔。不错,“不论好坏,不问丑恶”这八个字,我有什么资格说?是我自己选择这条路的。“江淹有一句名言:‘人生行乐耳,须富贵何时。’[9]世人只记得这一句,却不记得后面一句,‘吾功名既立,正欲归身草莱耳’。江淹那时已是散骑常侍、左将军、临沮县伯,后以金紫光禄大夫、醴陵侯卒,他说自己瞧不上虚名虚位尚可,换了咱们,谁也说不得。”银杏忙道:“奴婢再也不说大话了。”我拨开她眉梢的碎发,淡淡一笑:“你还年轻,的确应当出宫去,好好瞧一瞧这大千世界。”银杏笑道:“姑娘去哪里,奴婢就去哪里。”话音刚落,忽听身后有人唤道:“朱大人请留步。”银杏转头看了一眼,奇道:“是简公公。怎的从定乾宫追出来了?”小简气喘吁吁地追到我身后,平息片刻,这才趋步转到我跟前,恭恭敬敬施一礼道:“奴婢拜见大人。”只见他一头的细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眼中全是庆幸和感激。我笑道:“简公公辛苦,不知有何指教?”小简躬身道:“奴婢不敢,奴婢是特意赶出来多谢大人的。”我笑道:“谢我什么?”小简道:“奴婢要多谢大人替奴婢在圣上面前遮掩,没有说出是奴婢将华阳公主之事告知大人的。”我笑道:“公公这话我担不起,这可是欺君之罪。”小简一怔,并起四指,拍了一下唇,连声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我向前挪了半步,低低道:“依我看,华阳公主的事是小陶告诉陛下的吧,所以他才被赶出宫去为先帝守陵了。是不是?”小简猛抬起头来,愕然道:“大人是如何知道的?”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