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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模作样的,不像是来围猎,倒像是来比美的。他又去湖边溜达了一会儿。两位小公主在湖心凉亭垂钓,他叮嘱了几句,直到两人保证一定与水面保持安全距离,才背着手离开。紧接着他去马场视察了一番。这马个个膘肥体壮,胖得流油了,还跑得动跑不动啊。他想上马试试,但举目四顾,又不知道该去哪儿,只得索然作罢。最后,他来到了十六皇子的帐前。里头静悄悄的,不似有人,他出神地看了一会儿,转身便走。然而刚转过身,背后的帘子就被人粗暴地掀起,“呼啦”一下,仿佛掀开一堵陈年棺木,阳光大刀阔斧地闯进其中。“先生!”挖坟的人惊喜道。“……”坟里的人十分僵硬。昨晚,等鹿白后知后觉地追出去时,窦贵生早已不见踪影了。她和苏福沿着湖岸走了大半圈也没见着人,苏福却不肯再找了,指着被踩扁的两棵草道:“你先回吧。等你回了,干爹自然就出来了。”两棵小草在鹿白的注视中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草丛里那两枚脚印大小的黑影分外醒目,显然留下它们的人才离开不久。鹿白恍然大悟,窦贵生哪是不见了,分明是故意躲她呢!亲一下就这么大反应,小气巴拉的。她知道窦贵生在生气,已经做好被他打着手心骂“放肆”“无耻”“不要脸”的准备了。但她没想到,窦贵生气性竟然这么大,气了一宿都没消。她兴冲冲地出了帐,正想问他身子好点了吗,昨晚她有点受风,顺嫔娘娘送来了发汗的姜汤,可以给他来一碗。“你要不要——”她心道正好,让他直接在这儿喝了得了。话说了一半,窦贵生跟没听见似的,忽的加快了离开的脚步。鹿白:“哎,先生,窦公公?等等!”她往前追了两步。前头那人听见脚步,非但没停,反而见鬼似的跑了。鹿白:“……”在门口站了片刻,她忽的惊悚万分地跑回去:“芳姑姑,快,镜子呢!”赵芳姑正在给十六皇子梳头,顺手把镜子斜了个角度:“急什么,怎么了?”鹿白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耸鼻子,确认自己脸上没有骇人的伤疤,肌rou功能运转良好,才拍着心口道:“吓死我了!”说罢又喃喃自语,“那他跑什么跑呢……”赵芳姑不知何时已经转到屏风外,掀了帘子出去了。十六皇子的头发梳了一大半,只剩下发冠没有戴。他透过打磨光滑的镜面,默默凝望着表情生动的鹿白。见她似乎想通了什么,他才动了动灰白的手指:“小白,我今天想骑马。”“能行吗?”鹿白从沉思中回神,对他表示了十足的怀疑。十六皇子的脸一下鼓起来了,语速比平时快了几分:“太医不是说了,骑马可以,别过度活动就行了。”太医的确说过这话,鹿白于是点了点头:“你与芳姑姑说过了吗?娘娘同意了?”十六皇子直愣愣地跟她对视:“她叫我问你。”鹿白挠头:“啊?”见十六皇子不愿解释,她便将这话当做顺嫔的命令,果断选择同意:“那好吧,我给殿下找匹听话的马。”“好,那你快去。”十六皇子抿着嘴笑,表情仍是淡淡的,但鹿白知道他很高兴。快活一天是一天吧,出帐子时鹿白一阵怅然。她设想了一下,如果有那么一天,能清晰地看到自己距离墓xue的每一枚刻度,知道自己还有几步能到终点,她一定不会像十六皇子那样惜命。反正没几天活头了,她更要放肆,可劲儿放肆。也不知道这等想法是不是存了故意跟先生较劲的心思。鹿白为十六皇子挑的是一匹乌云踏雪的母马,又矮又小。十六皇子瞥见她和甄秋骑的枣红大马,不禁垂下了头,强迫症似的摆弄着手中的缰绳。所幸,马儿听话地跑起来了。十六皇子起先还吓了一跳,不多时便领悟到了诀窍,嘚儿驾嘚儿驾地转起圈子。嬉闹声隔着一片氤氲的水汽,从湖岸对面传来。十六皇子疑惑奇道:“怎么尽是女人的笑声?”甄秋隔空在对岸划了好大一个圆:“那头是专门为女眷圈出的猎场,都是些兔子啊鸟啊的,殿下想去,咱们就一道去看看。”他既然说了是女眷,男人怎么好意思再去?十四岁怎么了,十四岁也是男人啊。方才就滋生出的心事被再度挑起,十六皇子缓缓摇了摇头:“不了,我就在附近转转吧。”“小白,”他忽然叫住意欲往回走的鹿白,投过一个期盼的眼神,“你过去瞧瞧吧。”这个年纪正是好奇心旺盛的时候,鹿白几乎没有犹豫就颔首道:“那我去了,殿下一切小心。”马蹄达达,马上的人忽的回头大喊:“主公放心,白定不辱使命!”十六皇子噗嗤一声笑了。行至一半,一个画面忽的闪过脑海,顿时叫鹿白的速度慢了下来。她以为自己能想起点什么,半半但全神贯注地追寻那记忆时,它再次像熊孩子似的耍了个把戏,按完门铃就跑了。这脑子,还是想不起来。回过神时,鹿白便察觉身后有人。那人马骑得很急,鹿白怕自己挡道,便减了速度,拽着缰绳往旁边让了让。奇怪的是,她慢,后头的人也跟着慢。她快,后头也跟着快。最后她“吁”的一声勒马站住,跟踪的马蹄声也戛然而止。她猛然转头,视线如同青龙偃月刀似的扫过那人的马腿,险些让他当场坠落。“先生不打算见我了?”她大声喊道。窦贵生脸色一僵,在她的注视中磨磨蹭蹭地驾马过来。经过鹿白身边时,眼睛斜都没斜,脊背弯都没弯,发冠乱都没乱,手指紧都没紧。坦坦荡荡,毫不心虚。“……哎?”鹿白眼睁睁看着人从她身边经过,愣是拿她当空气,不禁出声阻止。窦贵生对这突然的声响反应出乎意料地大,手中一个用力,整匹马都调转过来了。“哟,这还有个人呢!”他用那种总也睡不醒的目光瞪着她。“先生也去女眷猎场啊?”鹿白没再继续追问,窦贵生顿时松了口气,面上的肌rou也能自由活动了。“什么女眷猎场,书都白念了?”窦贵生夹着马慢慢转过身,大发慈悲地解释道,“记住了,那叫疆台苑,乃前朝孝武皇帝所建,已有百余年了。”他抻着调子这么一说,鹿白就想起来了。这地方本叫作章台苑,不知道哪位皇帝开始,突然想起“章”字犯讳一事,便该做了疆台苑。思及章台苑,便思及章台柳,再看嬉闹的人群时,便满满都是别离之意了。窦贵生眼珠子施舍似的转向鹿白,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