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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774

    店家犹豫了一下,伸手拿了银子。

手背上,一道指头长的刀疤,横梗在那里。

虽然年头早就久远,可依旧触目惊心。

道士看了一眼,无声叹了口气。

老店家拿了银子,默默离开,“要是添汤,叫我,我就在门口。”

语落,关了店门。

门口有一把快要散架的摇椅,他半闭着眼,躺在那。

记忆犹如洪水,冲击着一个老者早已经沉寂的心。

上一次见有人拿筷子接碗,接的这么准这么稳,出手这么快,还是在宫里。

那时候,现在的陛下还是个皇子。

宫里是先帝的宫里。

他手背有刀伤,端茶倒水总是不够利索,可先帝用惯了他,他依旧是大总管。

先帝总能一边照镜子,一边用筷子或者毛笔,将他快要打翻的碗或是杯盏借住。

微微半阖的双眼,浑浊的眼泪纵横。

多少年过去了……

哎!

先帝最爱吃的,不是御膳房的珍馐美味,是他做的一碗羊杂汤。

心情低落,想吃一碗。

心情愉悦,也要吃一碗。

为了能吃上羊杂汤,先帝甚至在御书房里修了个密室。

别人的密室,都是用来存放机要物件的,先帝的密室,放着锅碗瓢盆。

他专门做羊杂汤。

别的记忆,都模糊了,就记得,王召之被问斩那天,先帝吃了一锅的羊杂。

那一天,整整一天都是阴天,黑压压的乌云压在头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就是不肯下雨,憋得人浑身难受。

先帝从外面回来,黑着脸在书案后坐了半个时辰,就说了一句话,“要吃羊杂。”

一大锅羊杂汤……

人都吃吐了,还在吃。

一边哭,一边吃,一边吃,一边哭。

还有一次,就是熹贵妃被杖毙那天。

先帝怕是哭了他一生的眼泪。

……

店里。

振阳子端着羊杂汤,眯着眼睛,喝了一口。

“这世上,什么都比不上这碗羊杂汤。”

他对面,鸭鸭翻了个鸡眼,低头去碗里喝了一口,咕咕了两声。

它在定国公府,费尽力气去寻找定国公家的族谱,怎么都找不到。

为此甚至烧了定国公家的书房密室,砸了他家的祖宗祠堂,还是一无所获。

振阳子就去了一次,不仅找到了族谱还找到了一幅画。

真是讨厌!

不过,羊杂汤是真的好喝。

喝一口,全身都通畅。

就是这味道,有些熟悉。

鸭鸭抖了抖鸡毛,抬头咕咕了两声,看着振阳子。

振阳子半眯着的眼睛终于睁开成正常的样子,幽幽一声叹息落下,点了个头,“是他做的。”

鸭鸭转头朝大门方向看了一眼,又咕咕两声。

振阳子就摇着头苦笑一下。

第七百八十九章讨论

这世上,有定国公那样的渣爹。

生生把亲生女儿推向火坑。

也有先帝跟前大总管膝下那样的渣儿女!

逼得老父亲不敢做人只能做鬼。

“你也知道,他家里,儿女不孝。

当初他在我身边做事的时候,家里儿女就为了银子闹得不可开交,六亲不认只认钱。

后来他也是没办法,我假装暴毙,他就跟着假装暴毙,儿女们见他死了,不闹腾了,都搬回老家去了,他就自己个在这里开了个羊汤馆度日,不想招惹他那些儿女了。”

鸭鸭眼底带着同情,发出一声鸡的叹息。

先帝跟前的大总管,地位显赫,银钱也算是不少,这样的身份,却是熬不过家里的不孝儿女。

记忆最深的就是,他的一个女儿,为了和他要钱,非要把她自己个吊死在宫门口的大树上。

他在京都的一处宅子,他自己是从来不敢回去的。

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好几家子人住在一起,就跟薅羊毛似得薅他身上的钱。

谁拿的多了谁拿的少了,天天吵得不可开交,却从没有人关心过他。

仿佛他只是个印银票的机器。

不是他们的爹。

他手背的那道伤疤,还是他大儿媳一刀砍下的。

就因为他有一个月的银子给的迟了,耽误了大儿媳回娘家给娘家弟弟盖新房。

也是个可怜人。

在宫里,能叱咤风云,被人敬畏,在家里,却……

鸭鸭叹了口气。

振阳子端着碗喝了一口羊汤,“各人有各命,家家都有难念的经。”

长长一叹,又道:“你放心和清儿去参加尖子兵大赛吧,京都这里,有我呢,我震着,出不了事。”

鸭鸭眼底,泛出一股鄙夷。

要不是你当年老糊涂,齐王至于还能蹦跶到今天吗!

还出不了事!

有你在才不放心呢!

振阳子喝了一口汤,叹气道:“我能怎么办,都是我的儿子,谁我也不忍心看他死!

皇帝虽然不是我的亲儿子,可他比我的亲儿子都像我,我也一样的疼他,至于容齐,我就这么一个活着的儿子了,舍不得他死啊。”

就像喝酒一样,振阳子喝着碗里的羊杂汤。

“慧儿是个好孩子,恒儿也是个好孩子,清儿也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说着话,眼泪就开始飘。

鸭鸭盯着振阳子,目光复杂。

好想说句话啊!

怎么我就不是只鹦鹉了!

非得是只鸡!

怎么鸡就不能和鹦鹉一样说话了!

真是愁人!

振阳子又喝了一口羊杂,吧唧吧唧嘴,朝鸭鸭看去。

“咱们老哥几个,现在就剩咱们三个了,我是真没想到,当年你居然救了王召之,就冲这一点,我谢谢你,真的,我给你磕头我都愿意。”

提起王召之,振阳子眼里的泪哗哗的落。

“真的,我这辈子,做的最混账的两件事,一个,就是处斩了王召之,一个就是当年杖毙了你meimei,我……真不是个东西啊!”

鸭鸭点了点头。

的确不是个东西!

“一直没有机会好好和你解释,你meimei那件事,其实真的,我,我也是有苦衷的,一面是朝局稳定,一面是她,当时我但凡再有一个选择,我也不会那么做的。”

鸭鸭看着振阳子,明显是不想提这个话题。

咕咕了两声,低头喝了一口羊汤。

鸡爪子审到碗里,沾了沾羊汤,在桌上写了几个字。

振阳子探了头去看。

“皇上想要一统天下,”一个字一个字念完,振阳子惊得眼泪都忘了落,“皇上要一统天下?”

鸭鸭点了点头。

振阳子摸着自己的下巴,“行啊,臭小子,有抱负!”

前一瞬还哭的像个泪人,这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