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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道:“是怎么传出去的?”“听说是冬至雅集的时候,几个老先生吃得极为开心,还就这rou松小贝作文。其中有一位袁举人,都说全江南最会吃的就是他。他后来又去了几家雅集,不管那家宾主捧出来什么点心,袁举人都说‘差rou松小贝远矣。’”原来竟然是唐可镂给她带的货。月牙儿恍然大悟。连她都没有想到,在这个年代,文人的意见竟然有如此大的功效。这一股子“rou松小贝热”,自江南士大夫的笔杆子起,在十余日内传遍了整个金陵城。城东有一个许宅,因娘家无人,许太太便将她娘——李外婆接了回来,一处过日子。李外婆今年七十岁,牙齿还好,没掉完,就是耳朵不大好。这天,她隐隐约约听见外孙在哭,便问他怎么回事。外孙伏在桌上哭了一会,才抽抽搭搭的说了缘故。原来这几天儒生里流行吃一种叫“rou松小贝”的点心。还有同窗特意买回来,在书院里炫耀。他也想吃,就和他爹娘说了。爹同他说,要是这次文试他名列三甲,就给他买。外孙于是用功温书,还真考到了。他高高兴兴回来,拿了先生改的文章给爹瞧。可爹不认账,推说:“这么小一个点心,就要二钱银子!你不想着好好念书考功名,却整日好吃懒做!”外孙气不过,和他爹争执,结果挨了一巴掌。李外婆听了心疼:“别理他,外婆给你钱,你自去买。”“我哪有时间买呢?”外孙抹泪道:“听说那萧美人点心摊要一大早去排队,才买的着呢!”第二天是小寒节气,鸡都没叫呢,李外婆就爬起来了。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荷包,数了数里边的碎银子,拿上拐杖,颤颤巍巍出了门。从城东到城南,少说有几里路。李外婆走走停停,等她走到长乐街一带的时候,天已大亮。李外婆眼睛有些花,看东西模模糊糊的,她怕误了事,拉住一个路人问:“劳驾,请问萧美人点心摊怎么走?”路人回头一看是个老太太,语气柔和下来:“你再往右走十来步,瞧见一群人排着队,肯定没错。”李外婆依言前行,呵,人还真不少。她连忙排在了队伍末尾。不知等了多久,排在李外婆前头的人都散开了,嘴里嘟嘟囔囔的,似在生气。李外婆听不清,只茫然的往前走,她终于看了点心摊的影儿。两个小姑娘,一个鬓上戴了枝桃木簪,斯斯文文地同她说:“老人家,我们的点心已经卖完了,明日请早。”“听不清。我耳朵不好?请大声些。”在月牙儿身边,鲁大妞闻言皱了皱眉,这些天总有没买到点心发牢sao的人,她当即喝道:“卖完了!”李外婆这下听清了,手里紧紧捏住她的荷包,双唇嗫嚅:“卖完了?怎么就卖完了?”她哀求道:“姑娘,你行行好,卖我一个吧。我给我外孙买的。”月牙儿看老人家佝偻着背,立在风中,一脸落寞。她便走了过来,偷偷和李外婆说:“老人家,你随我来。”说罢,她同鲁大妞打了声招呼,领她往杏花巷去。厨房里,还有五个rou松小贝,月牙儿原是留着自己吃的。她想了想,将五个rou松小贝装成一盒儿。装好之后,她将点心提出来,双手递给李外婆:“喏,我这里也只有四个了。”李外婆千恩万谢的接过,拿了钱给月牙儿。她眼睛不好,自然没瞧清纸盒里有五个rou松小贝。“到小寒啦,小姑娘你记得煮羊rou萝卜汤吃。吃了身上暖洋洋的,落雪也不冷。”李外婆走之前,叮嘱月牙儿。今日就是小寒了?月牙儿恍然如梦。时光真快啊,她穿越到此地,也有一年整了。从前在她们家,一到小寒,mama就亲自做一锅羊rou萝卜汤。上好的萝卜,洗净了切块,与腌渍了的羊rou一锅煮,放入姜、葱。煲成一锅香喷喷的羊rou萝卜汤。每年都被逼着吃一样菜,从前,月牙儿对羊rou萝卜汤着实没有好感。就算萝卜嫩、脆、甜,她也不喜欢。可她现在,却忽然很想喝一碗羊rou萝卜汤。月牙儿出门,寻了一圈,萝卜是买到了,羊rou却没有。“今天小寒,羊rou买的快。你不提早订,肯定没有。”屠户这样和她说。她只能回家,煮了一锅萝卜汤泡饭吃。可没了羊rou,这萝卜汤吃起来,好像却了灵魂,一点滋味都没有。正吃着,听见门外有人喊:“小姑娘,你在家吗?”开门一看,竟然是李外婆。她有些急,喘了会儿气才说:“小姑娘,你数错了,那一盒儿有五个。”说着,李外婆将那一个rou松小贝的钱塞给月牙儿。月牙儿忙说不用,是她数错了,不干李外婆的事。李外婆却不肯:“你小姑娘家家,出来做生意不容易。”没法子,月牙儿只好收了。见她收了钱,李外婆这才笑了:“好姑娘。”月牙儿本想送她到巷口,李外婆却不让:“天冷,你仔细别冻着。”她掂量掂量月牙儿的衣裳,说:“多穿些,哪怕丑一点呢,别着凉。”说完,她扶着拐杖往回走,步履蹒跚。月牙儿立在原地,望着她步步远去。老人的轮廓,渐渐和她曾经的亲人重合。月牙儿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到黄昏,风儿格外喧嚣,吹得木门哐哐的响。月牙儿听见风声,想起院门没关严实,忙走出去。竟然落雪了!北风卷落片片雪花,落时有踪迹,落地却无痕。月牙儿清清冷冷立着,手扶门畔,看了一会儿雪。正当她想回屋去,转身合上木门时,却见大雪纷纷里,一个人影越发清晰。那人渐渐近了,月牙儿终于看清了是谁。吴勉踏着乱琼碎玉,一步一步,朝她走来。离得近了,他在她面前站定,扬了扬手里的柳木篮:“我想着,你可能没时间去买羊rou。我就多买了一块。”“抱歉,我来晚了。”第22章羊rou串雪微微的落。木门似一副画框,将初雪、暮色、少年描入画里。月牙儿忽然有一种预感,今生今世,她或许忘不了这张画。心弦轻轻拨动一声,似落雪一般轻柔。她回过神,低声道了句:“谢谢。”吴勉将提篮搁在门边,转身欲离去。在他身后,已有人家点了灯,是细碎而温柔的烛光,映在雪地上。该把人留住。月牙儿心想,往前一步跨过门槛:“我提不动,你帮我拎回去。”这话她自己也不信,是谁整天挑担子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