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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冷静下来,察觉出不对劲:“纪副使,你怎么没有将自己安排进去?”纪策一滞:“我就功成身退了。”“什么?”“我一直在等着有人能把这烂摊子接过去,真是够够的。两军融合顶多需要半年,我只需在有人不服的时候出来说几句就行了,等你稳当我就可以退下了。”“不行……”纪策手执毛笔,侧头笑:“我一介文弱书生,南征北战四余年,累惨了,就不许我风花雪月悠游一生?”虽然笑,笑得疲惫。二人一直谈到子夜里,将诸事都商量完毕了,太细致的地方纪策就不说了:“迟衡,这些细事虽小但也得有人处理,你一人来的,手里没有文将吗?”“……”纪策琢磨了一下:“我明天挑几人,替你分担诸事,两军合并,必生波浪,你也好,岑破荆也好,得要放出点气势才镇得住——是你来统军,还是岑破荆?”迟衡道:“垒州是容越,两军合并,是岑破荆。我要去一趟苦兹郡,说服郡王甘纳与我们一同出兵。”苦兹郡,在炻州的西疆。说起渊源,迟衡在那里恶斗怪鱼,杀死炻州王、生擒元州王之外,以及,曾最难受的,是有一人被迫留在了那里——曲央。纪策闻言大感意外:“甘纳?”“对。元州撑不住了,我们直接上去打还是和郑奕硬拼硬,万一西南王再趁火打劫,就体力不支了。旁边能联络的势力,唯有甘纳若能说服甘纳先占元州诸地,则一能瓦解段敌的意志,二能先下手为强、遏制西南王的插手。”好半天,纪策才说:“有把握吗?”“很大把握。等到岑破荆来,接手合并一事,我将立刻赶去苦兹。西南王就像毒蛇始终是心头之患,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洞,胃口也大,炻州、元州等地都被他觊觎。甘纳,固然不能与他相抗衡,但可以抵挡一阵,等咱们缓过来,再对付西南王也不迟。”最要紧的还有:甘纳所处之地,与西南王所处之地极为相近,均是元奚军士所不能掌控的。当夜迟衡就派出快马,飞报叫岑破荆来。次日,纪策召集众将领议事。他没有宣布合并一事,而是慎重地将迟衡介绍于众人,说迟衡重归颜王军。都是旧相识,也有风声传出,所以众将领均心有准备。迟衡与纪策并排而坐,目光一一扫过底下的将领,顿时满座鸦雀无声。只一眼迟衡就看出炻州军的弱势。原先颜王军的强将们要么归属段敌,要么跟随梁千烈,因为这两员都是大将。而纪策所带领的多为隶属于他的文职,足智多谋不在话下,但冲锋陷阵就不行了。眼前能留下来的这些武将们,可以说是被挑剩下的,全是以前位居迟衡之下的,离猛将悍将还很远。好处是:容易服众。坏处是:关键时无将可用。有纪策骆惊寒二人撑腰,迟衡雷厉风行,立即着手统领军务先立起了军威。立军威本就是他最擅长的,收拢人心也有一套,而分派军务则有纪策在一旁指点,虽辛苦,效果立竿见影,不出三日,均知迟衡将军,悍势归来,将士们为之一振。迟衡奖罚分明,奖是奖军衔毫不吝啬。少不了新的头领被提拔起来。也有那硬气不服管的,迟衡罚得毫不客气。他原本就军功卓著,未封将军而有将军之势,如今名至实归,马鞭一旦挥起来,气势十足,兼有走一城灭一城的名声在,将众将士震得哑口无言,也心生敬佩。纪策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知道两军合并稳稳的。十日后,岑破荆终于来了。迟衡没多流连,将众军务悉数交接给岑破荆。军务处理固然不熟,但带将领兵岑破荆是一把好手,且他一直是颜王军的将领,更比迟衡熟知。二人交接,十分顺利。迟衡终于得以喘口气。又值四月末,岑破荆来的第三日,将军府摆了一桌家宴。列席的有纪策、骆惊寒、石韦、岑破荆、迟衡五人,一为庆祝,二为践行。纪策不太喝酒,勉强喝了两杯。迟衡虽解释说旧疾不喝,左拦右挡,无济于事,生生被灌了好几杯。酒劲上来,浑身血脉沸腾到倒流,看谁都很不对劲,亏得他自制力好,没生出事端来。次日,五月初一,清夏犹凉,迟衡策着快马向西奔去。他心无旁骛,熟悉的路,路上行人稀少。一入苦兹郡景色大异,多为深山老林,古树参天,许多粗大的藤蔓缠绕,空气里湿漉漉的,走在老林里,雾瘴萦绕左右。想找到甘纳并不难。在苦兹郡的郡中间,一处极古老而繁复的城堡立于重重密林之中,有几条小溪缠绕,就是甘纳所在。迟衡的打扮一看就不是本地人,自然很是惹眼,才入苦兹郡中间就被人盯紧了。待迟衡报上名去。迅速有人进城堡告知,不多时,就被领了进去。却说苦兹郡乃是蛮夷之地,处处未开化之地,山林就罢了,连城堡里也爬满了比手臂还粗的绿色藤蔓,藤上的叶子比人脸还大,罩得到处阴沉沉的。五月蚊虫渐多,迟衡忍不住想那藤蔓底下也许全部盘着大蛇。想一想,汗毛直立。不知绕过了多少藤蔓暗道,才走到一处富丽中庭,迟衡眼前一亮,因为这一处比别处不同,墙高,砖厚,气势宏大,中庭摆了一个桌子,竟是纯翡翠石所磨制。而桌子的正席,正是戴着半块面具的甘纳。两年多不见,甘纳的打扮依旧是诡谲而华丽,那张面具依旧诡异且神秘。眸子还是凌厉至极。寒暄几句,迟衡即单刀直入,期望甘纳能与乾元军连横,共同抗击西南王。甘纳闻言,勾起一抹笑:“迟将军,贵客远来,何必急于说这些烦心事。来人,召曲央刑夫来见。”刑夫,是军衔,在甘纳,约莫也是极高的将领级别。看来曲央受重用了,迟衡十分欣慰。很快,有脚步声传来,健而稳。迟衡扭头,见一个人着异服而来:暗红的对襟上衣,绣花滚金边的宽脚黑色长裤,身影纤长,不是曲央又是谁,依旧是高鼻薄唇,依旧是面无血色,肩膀比以前略宽,形容比以前见状了,腰间一弯刀,极为熟悉。曲央目不斜视,单膝跪地:“见过郡王!”甘纳满意地笑了,扶着面具侧向迟衡,犀利的眸子一弯,口里却说:“曲央,你的老朋友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