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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德妃宫里的太监小叶子,那一日拎着一桶水路过十阿哥滑冰之处。”德妃立即委屈喊冤道:“皇上明鉴,臣妾绝不会做下此等事。”康熙未置一词,钮祜禄贵妃嘲道:“确实需要皇上明鉴,不管是不是德妃所为,此等心思歹毒之人,务必要查出来,不可轻饶。”而德妃似是受到了侮辱,极义愤填膺道:“臣妾问心无愧,愿召来永和宫的小叶子与贵妃所说之人当场对视。”钮祜禄贵妃心下觉出几分异样,然事已至此,只能听皇上决断。康熙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又扫了一眼其余妃子,淡漠道:“梁九功,召两人来此对峙。”“是。”梁九功行至钮祜禄贵妃身边,恭敬地问明御花园洒扫太监的姓名,然后便出了正殿。期间,康熙晾下他的妃嫔们,只对皇太后关心有加,母子二人气氛和乐,与下首心思各异的妃嫔形成正比。德妃全程正义凛然,无愧于心的模样。钮祜禄贵妃则是垂眸微微锁眉。荣妃马佳氏颇有几分想不明白走向,下意思便看向比别人多个心眼子的惠妃,见她悠闲地完全不受干扰,干脆也不去想这些,抿紧嘴盯着眼前这一方地默默发呆。约莫一刻钟,梁九功带着两个太监走进来,分别说明了两个太监的身份。面白无须,身材瘦小些的是永和宫的小叶子;另一个身量差不多的是御花园的洒扫太监,皮肤较小叶子更加黝黑,手上也有些黄茧。康熙随意地抬抬手,道;“该如何对峙,你二人自行决定。”德妃立刻恭敬却坚决道:“贵妃大可随便问,若果真是小叶子做得,臣妾绝不包庇。”钮祜禄贵妃如果再不知她此时的镇定自若有问题,那便是个傻的了,但她依然起身,行至洒扫太监身边,问道:“且说说,你当时是如何认定,拎着一桶水走过之人是小叶子的。”洒扫太监双手拢在袖中,趴伏在地,声音从喉中慢慢挤出来,“奴才当时正在洒扫,一抬头便瞅见一个太监匆匆从亭子那头跑开,慌慌张张地,没多久便听到吵嚷,说是十阿哥摔断了胳膊,这才对那人起了怀疑。”钮祜禄贵妃又问道:“既然你很快便起了怀疑,为何在本宫先前问话时为主动说明。”“奴才只隐约瞧见了侧脸,哪敢随意说话,还是后来偶然见到叶公公从御花园走过,衣着身形皆与那日无二般,这才想起来的。”钮祜禄贵妃抬头,见皇上眼底黑沉,并不言语,便对德妃作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德妃不妨教你宫中的太监就此申辩一番。”德妃完全不慌,即刻起身行至小叶子身侧,严厉质问道:“小叶子,你速速从实招来,十阿哥摔倒那日,你所穿衣物帽饰是否与他所说一般?”小叶子抱冤:“奴才绝对没有做过那等恶事,可太监衣服,也是宫中定例,奴才也有他所说的衣服,只是那日到底穿没穿,奴才实在是记不得了。”“冬月二十八那日,你行迹为何,好好想清楚,一个不落的尽皆交代出来,若是有遗漏,你我二人的冤屈便洗清不得了!”她这唱念做打,教钮祜禄贵妃心生不屑,惠、宜、荣三妃眼中也闪过几分相同之色,只是未有人关注罢了。小叶子在众位主子眼皮子底下,作出一副绞尽脑汁努力思考的模样,良久,忽然眼睛一亮,声音清亮道:“奴才想起来了!”德妃催促道:“你这奴才,还不速速从实道来,卖得什么关子!”小太监一句话刚落,她便说人卖关子,也太过急切了些,当皇上和钮祜禄贵妃看不出来是吗?德妃抬起杯子遮住嘴角的冷笑,只作壁上观,看她们究竟能闹出个什么花样儿来,两败俱伤才好。小叶子俯身一拜,随后有条有理道:“奴才想起来,因为前一夜骤然降温,德妃娘娘担心十四阿哥屋里的炭不够,便命奴才去向贵妃娘娘预支些银霜炭。”钮祜禄贵妃抬眼,声音浅淡道:“本宫并未见过你。”“是。”小叶子冷静地答道:“当时去长春宫请示之人,并非奴才,不过去广储司领炭火的,确是奴才无疑,广储司的大人们可以作证,且奴才还留了指印。”康熙转着手中的扳指,颇有几分低压道:“钮祜禄氏?你有何可说?”钮祜禄贵妃余光扫见德妃嘴角微微上扬,声音毫无波澜道:“臣妾确实有一日为长春宫批了一些上好的银霜炭,可查到记录。”银霜炭质优无烟,是近些年内务府首要采入的木炭,除了乾清宫和慈宁宫,几宫主位也有份例,然后宫却并非无限供应,所以德妃需要预支。这事儿做不得假,而且小叶子若是果真去取了银霜炭,恐怕一路上见过他的人不少,但凡有一二人有印象便可为其作证,更不要说内务府有支取记录。众人稍有些脑子的便能想到此,那钮祜禄贵妃这一番指正,岂不成了笑话?顿时面面相觑。康熙脸上的神情愈发难看,眼神在众妃之间转了一圈,冷声道:“朕在前朝每日尽心竭力,尔等不能为我分忧,还心怀叵测,妄图伤害皇嗣,简直是胆大妄为!”他并未直指某人,但言中之意,便是定准了十阿哥摔跤之事是人为。众妃子立即跪地,“臣妾惶恐,臣妾万万不敢!”康熙眼中的不耐愈盛,对梁九功吩咐道:“彻查此事。”梁九功诺。随即康熙向皇太后告辞,一甩袖大步离开殿内。皇太后疲惫地闭上眼,挥挥手,“哀家累了,你们退下吧。”“是,太皇太后。”众人退至宫门口,钮祜禄贵妃注视着德妃,忽而佩服道:“伤敌一分,自损一半,本宫今日算是见识德妃的手段了。”德妃茫然四顾,随即委屈道:“贵妃恐怕是对我有所误会,十阿哥之事,属实与我无关。”“呵!”钮祜禄贵妃神态极其傲慢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小人得志。”然后便径直坐上轿辇离开。宜妃也做轿辇随后离开,荣妃不屑地看着德妃,正欲张口,便被惠妃打断,“你也不嫌冷,一张嘴吃了风去!”荣妃顿时便被转移了注意,没好气道:“我这一张小口比得樊素,怎会吃了风去?”两人的轿辇晃晃悠悠地前行,宫门口的德妃瞧着她们的背影,眼神渐冷。而轿辇行得远了,惠妃淡淡瞥了荣妃一眼,道:“比不比得上前人称赞的‘樱桃樊素口’,我是不知道的,但你这脑子,是极配不上这年岁和过往那许多遭遇的。”她这几乎是在指着她的鼻子说她傻,荣妃的脸黑如墨炭,“十年如一日的惹人厌烦,懒得与你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