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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2

    季白印象中,今日里岑秋和也是要去陵阳南城外二十里的一座破房子里,寻这样的乐子。

岑季白也不知道这位王兄前世是偶然到那里去了还是事先打探好有那么一个可怜人聚集之处,总之,前世的岑秋和在那里伤过一个人。

岑季白的前世,年轻的帝王在庙堂之高颓丧时,只有一个人极力阻止他接受虞从邕的条件。

他说,虞从邕此人,心胸狭隘,陛下若果真开城降他,必不得善果。陵阳城内许多世家,乃夏国根基所在,陵阳一日不灭,即便不是岑姓,夏国也必有再振之日。而虞从邕,绝不会给夏国留下这样的机会,无论如何,他不会放过陵阳世家。

岑季白知道他说得很是,但那时候,已经没有人愿意为他们的君王一搏,岑季白也搏不过了。

若是岑季白逃脱,陵阳城内也必是血流成河,即便日后他有再起之日,也是背负着对王都百姓的辜负与背叛,这样的骂名,让他无法说动夏国遗民助他起事。

于是岑季白开城纳降。

那人若未死于敌军刀剑,也该是丧命于大火中,他腿脚不方便,跑不了。

那个人叫李牧,字子谦。

李子谦出身寒微,青年时代游历天下,是个博学多才的人物,但他运气不好……

当然,岑季白的前世,每一个夏国人,运气都不是太好。

总之,二十一岁那年,雨天里他刚好走到陵阳城外一处流浪汉栖身的破屋,暂且避一避雨,恰好遇到了岑秋和在这里作乐。

李牧侥幸不死,却也被岑秋和打断了双腿。

后来岑秋和在西北起事,李牧竟成了他的军师。

李牧是睚眦必报的,岑秋和的兵力,可用的将领,一大半是他折掉。然而,岑秋和仍是十分信任他,也不知是否是李牧太过能言善辩的缘故。

李牧带着岑秋和剩下的军队投降,他也算此战一大功臣,林浔领他到陵阳,岑季白便予了他一个官职。

这一世,岑季白不想给岑秋和谋反的机会,之所以还留着岑秋和一条命,无非是不想让他死得太便宜。而且,有岑秋和在,岑季白对于周夫人便还有些意义,能替她争宠长脸了。

但岑季白也不打算留他太久,那样的话,岑秋和若是早死,李牧就没办法复仇。岑季白深知,一个有心复仇的人却无法复仇,一定是件颇痛苦的事。毕竟,如果谁不要他复仇,他是必然会将那人一起杀掉的。

所以,为了李牧少一些不能复仇的遗憾。岑季白决定这一世不叫他被打得那样惨。

当然,也不是不打,岑季白需要一个同李牧结识的机会。

祈福要心诚,要上观里的头柱香,一大早,岑季白便出了南定门,去梅山清风观为母亲祈福。

路过城楼时,岑季白坐在车厢里,也没往外头看一眼。他这一辈子,到了南城这地方,心里有结。

等他祈福回程,雨天里车马疲惫,便停在路边休憩。阿金来报他,说是看到岑秋和进了那官道边的破屋。

岑季白放下车帘,叫车夫动身,希望李牧的运气不是太坏,不是那个最先被岑秋和打伤的人。

他这次打着为周夫祈福的名义,自然带了不少宫人随行,还有百名禁军护卫。浩浩荡荡,威势十足,做一件好事,岑季白要天下人都知道。

岑秋和近日里心情很不好。

他一直想找宋晓熹的麻烦,可是他平日要去太学,宋晓熹在微澜殿中。

宋晓熹出宫,总是跟着林浔,散了太学后随他去林府,第二日林浔送他回去微澜殿,再去太学。

休假的时候有岑季白跟着宋晓熹,有宋之遥……

岑秋和一腔邪火无处发泄。

他想找岑季白麻烦,无奈岑季白太精明,周夫人也很小心。

他想欺负林浔,但太学里头林浔是被学官罚惯了的,对于林浔来说抄抄字罚罚站,家常便饭,岑秋和便觉着很无趣。

至于武师,不罚岑秋和都是好的了,武师很喜欢林浔。

岑秋和心情不好,便要打人。宫里头不能做得太过,便到宫外头来。陵阳城内不好做得太过,便到城外来。流浪乞儿,死活无人理会。少了他们,陵阳城内还干净些。

岑秋和派人打探到北城门外这二十里远处有个乞丐窝,这日太学休假,便出宫寻到这里。

十来个乞丐,还有三两个年岁小的,岑秋和最爱听年岁小的孩子痛哭,声音脆脆的,好听。

他举了鞭子便要挥上去。

岑秋和出宫带的人不少,个个威风凛凛的。

这些常年不得温饱,瘦小羸弱的流浪汉们哪里能反抗,见他们进来都已经吓得抱头缩在角落了。

然而,岑秋和本该顺顺利利地挥下去的一鞭子,却被人抢住鞭身,拦住了。

“这位公子,我们与你并无冤仇?公子为何一进来就打人呢?”说话的是一个文弱书生,模样倒还好看,就是瘦了些,颧骨有些突出来。

因是拿手去挡了来势汹汹的鞭身,他手上已经滴下不少血水来,往地上落去,就跟外头的雨珠子似的。

书生的神态语气都很平和,一副好好说话的模样。他见多了豪贵们无耻行径,愤怒是没有用的,若是激怒了来人,这里的流民只怕遭遇更为惨痛。

岑秋和打量了他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想活命就别管。”这人模样还是顺眼的,送去春芳阁里调教调教,好好养一养,打死了可惜。

“这里都是些可怜人,公子何苦与我们过不去呢?”书生继续道:“公子若有恼处,不妨说出来,李牧或许能替公子解开?”

岑秋和被他说得烦扰,脾气暴躁起来,看谁都是不顺眼了。“叫你别管没听到吗?”又叫了随行宫人,“给我打。”

他想要抽出鞭子,拽得那书生往前趔趄,一下子栽倒在地上。几个宫人围了上去,开始拳打脚踢起来。而岑秋和举了鞭子,便朝那些小乞儿打了上去。

岑季白尚在远处时,便听到这些哭喊声了。催促车夫往前赶去,到了破屋门口,便见到里头一片凄惨场景,几个宫人守在门口,另有些人围着地上一个人踢打,破屋角落里几个小乞儿抱成一团,生捱着岑秋和鞭子。

“住手!”岑季白跳下马车。

岑秋和见到是他,暗骂了一声秽气。他倒想将岑季白拖过来一起揍上一顿,可岑季白带的人多。

“怎么,三弟也来这里头避雨?”岑秋和收了鞭子,向那些乞儿喝道:“你们敢抢了我三弟的地方避雨!碍眼的东西,还不快滚!”

那些人如蒙大赦,便要往外头跑去。

“等等,”岑季白道:“这样的雨天,王兄要他们到哪里去?”他差点不被岑秋和给气死,合着岑秋和这一场作恶,倒成了给他岑季白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