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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会有这么多情绪,简直是永动机,伤过的心第二天就复原,又可以再哭上一场,明明离婚的时候仿佛天都要塌下来,等到分了财产又能笑着走出法院。我像在看一场不断更换群众演员的戏。因为自己做不到,所以更加惊叹。冬至节那天,公司加班,晚上回去有点晚了,郑家的管家打电话说让我过去,我在开车,跟我爸打了个招呼,开去了郑家。郑敖在书房工作。他受不得束缚,但常常要开会,所以身上穿着白衬衫,他喜欢窄一点的领带,扯开了挂在衬衫上,非常好看,等要见外面的人再打上。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在奋笔疾书,仿佛手上握的不是笔而是匕首,看哪份文件不爽,一个批注下去,纸都要被划成两半。看得心烦,直接一本扔了出去,像古代的皇帝扔奏折一样,可惜管家不在旁边,不然可以上来劝解:“圣上息怒,保重龙体。”我进去的时候,一份文件被扔到我脚下。我捡起来,拍拍干净,帮他放回办公桌上,顺便准备找个椅子坐下。他看了半天,仍然是气愤难平,好在也算看完了,扯开领带扔到一边,走到我脚边上,坐在地毯上,手上还拿着钢笔。我摸了摸他的头,他瞪了我一眼。我笑了起来。他看脚边一本文件,只看个名字就踢到一边,大概实在印象太深,大声骂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送上来的全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浪费我时间。”我安慰他:“你是领导他们的,自然觉得是小事,但是在他们心里都是了不起的大事啊。”他不愿意再说,把头靠在我腿上,很累的样子。我其实很能理解他为什么要一直吊着我,他和我在一起很惬意,因为我是对他很好的,和他知根知底,又如此死心塌地,永远不会欺骗他背叛他,虽然不是什么天之骄子,但也是在竭尽全力地对他好。他这么优秀,喜欢他的人很多,但是在这些人中,兼具“他能看进眼里”和“对他好的方式他很享受”两点的,就只有一个我而已。他曾是我求而不得的一个美梦,连梦话中也不能泄露的一个名字,和只要一见到就觉得开心的人。但我大概是他多方比较下的权宜之计,稳稳把握在手心里的一块鸡肋,比不上外面那些美人的精彩,也没有足以让他重视的家世和资质,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好在不许花费多大心思维持。因为我对他太好的缘故,他不愿意和我断绝关系,所以才纡尊降贵地和我在一起。因为在某些非常疲惫的时候,某些脾气发作的时候,没有人会比我更会照顾他,我比宁越那种小少爷要体贴,比高档保姆要用心,所以他舍不得我。就像现在,他就靠在我腿上,大声要求:“晚上我要吃牛rou。”“我等会去吩咐厨师做。”我跟他说。“我要吃你做的。”我怔了一怔,又笑起来。“我最近不太想做菜。”“为什么?”他追问。“大概是太忙的缘故。”我告诉他:“以后大概也不会做了。”郑敖没有说话。他只是站起来,从地上捡起丢在脚边的几本文件,拿起来看。我知道他是生气了。可惜我不会为了他的一点情绪去为难自己了。到了晚上,他又好了。-其实我不知道郑敖有没有察觉到生活里这些细微的变化、和我越来越多的拒绝。他也许会发现,不再是所有随心所欲的要求都能得到我无条件的纵容,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工作,我会把那些摆在他的需求前头。他这么聪明,大概早就发现了。但他这样的人,从来不会压抑自己不满的情绪。也许他不在乎吧。苏律师给了我两张票,是一个法律讲座,主讲人是我很欣赏的一位律师,也是第一个把“受暴妇女综合症”这个概念引进法庭中的律师。我约了罗熙一起去看,他说很有意思,学到些东西。出来时天已经黑了,正准备去吃点东西,电话响了起来。当时我们正从咖啡店走出来,外面冷得很,街上人很多,行色匆匆,罗熙把我手上的咖啡杯接过去,在旁边等我讲电话。是郑敖的电话。“好无聊……”他在电话那头大声抱怨:“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在外面吃饭,可能会晚点回家。”我用手挡住另外一只耳朵,街上人来人往实在太嘈杂了:“你自己先吃饭吧。”他在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你说什么?”“你在哪里?”他大声问我。“我在我们学校这边。”“和谁在一起?”我看了一眼罗熙。“一个朋友。”那边把电话挂了。-我到郑家的时候,主屋的灯是亮着的,管家很不好意思的样子,连声跟我道歉,说这么晚还打电话给我,不好意思。“他睡了吗?”我一边脱大衣一边问管家,过来的路上下了点雪,我连帽子都没带。“还没睡。”管家替我把衣服挂上:“晚上老太太那边说心口疼,先生过去了一趟,见了几个舅爷爷。”看来是受气了。我当时电话里也没问清楚,只当他是没事闹一闹,就随便敷衍了他。“他吃了饭吗?”佣人递上温热的毛巾来,我擦了擦脸,耳朵似乎被冻得失去了知觉。“饭菜送上去,没怎么动。”管家忧心忡忡。卧室的灯是暗的。“你们不放心就等着。”我吩咐他们:“让厨房准备饭菜,等会可能会叫晚饭。”“好好。”管家连忙答应,放下心来。我很少使唤郑家的佣人,因为我明白自己的身份。但如果是郑敖需要,我会吩咐下去,因为他们巴不得这个。大概我确实是因为从小长在这个环境中,反而并没有那些“人人生而平等,一切特权阶级都该被取缔”的思想,我很清楚,有人的地方就有分级制度,有分级制度就有三六九等,有些人承担的责任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