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嗽的时候像是肺都要吐出来。那天晚上,他透过绿纱窗看外面仍然人来人往,宗祠里灯火通明,就知道贺西城说到做到,真叫了族里的人来商议休书的事了。他打开陪嫁过来的檀木箱子,除了一些衣物以外,箱底压着一个宝盒,宝盒里什么也没放,只放了一张婚书。“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表小姐,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红纸金字,过了这么多年,夜里仍然能莹莹发光,和当初别无二致,叫人想起一些早就已经忘了的事情。贺父专程叫人坐飞机去法国买了束玫瑰花,一大捧,99朵。红得娇艳似火。那个时候纵然是阮灵兮也不知道什么叫做飞机,什么叫做法国。一下子被贺父吊起了胃口,两个人才有了几句话说,否则阮灵兮一见他就跑,连个眼神都不睬他。只是婚姻毕竟人生大事,阮灵兮知道自己的情况,并不肯轻易答应,只好苦口婆心劝他。“你也不爱我,我也不爱你,这样两个人怎么可能过得了日子呢。贺父现在这个年纪,他的眼里是有故事的,看事情必然有些看得很淡,却仍有些什么东西永远也放不下起。“我曾经爱一个人,却没有机会对她好,我看到你就想起她,从今以后只想对你好,你愿意吗?”他的这份痴情很叫人动容,阮灵兮想:自己也是一样,一辈子爱一个人,永远也不会变心了。爱情,是叫人满足快乐。只有愧疚,会折磨你,让你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贺父想要弥补这份愧疚。一个透过别人看到另一个人,一个在心里埋一座坟,葬一个人。阮灵兮把那张婚书放到烛火里点燃,看着它燃烧化为灰烬。后来贺父的十八房小妾全都是阮灵兮亲自为他挑的,家世,人品,样貌,无一不过他的眼,大老婆亲自去挑小老婆,多少男人知道了羡慕地睡着了都要笑醒。可贺父不一样,他好像有点不开心,有点恼火,又有点不甘愿,但是他却没有立场和理由不愿意,阮灵兮有时候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他,他反正觉得贺父娶小妾是好事。这样两个人可以不用日日对着干坐,还可以拿来凑几桌麻将搭子,平日里解闷的狠。嫁给贺父,他就只觉得无聊,吃饭也无聊,说话也无聊,做什么都不得趣,可贺父也没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相反,婚前什么样婚后他还什么样,信守诺言,至死对他都是很好的。贺父和阮灵兮的不同就是,一个人好像已经渐渐忘了另一个人,他常常望着眼前人发呆,而阮灵兮还是没忘,他也从一而终,信守诺言,一生只爱一个人。两个人恩恩爱爱做了十年对食夫妻。如今这缘分,也到头了。表小姐的事,纸包不住火。到底还是叫贺尽辉知道了,本来贺西城打算忙完这些要紧事情,再亲自修书一封送去,将原委说清楚,想来小时候长辈那么疼他,不会太过为难的。没想到贺尽辉提早知道了,纠集了一帮人来势汹汹,只要拿阮灵兮问罪。贺西城哪能让他们就这样冲进小红楼,阮灵兮重病在床,闹出个好歹谁能偿命。两方人马陷在客厅里扯皮,互相争吵不休。贺尽辉心里打定主意要贺西城做自己的乘龙快婿,自然舍不得拿他怎么样,况且表小姐受伤也不是他的错,贺尽辉现在只想折腾阮灵兮出气。贺尽辉怎么说也算长贺西城一辈,贺西城不好和他说重话翻脸,只好把贺父抬出来,这样一来贺尽辉才算有些偃旗息鼓了。两个人缓和了点,坐着喝茶歇一歇,各自嗓子眼里都在冒火。贺尽辉左右拿表小姐前程说事,无非是逼贺西城亲手承诺会照顾她一生一世,到时他顺水推舟装个样子,这婚事就算成了,大家皆大欢喜。怎料贺西城死活不肯提,只说拿表小姐当meimei,肯定会照顾她,到时候如果病好了,也愿意为她介绍良人。贺尽辉目瞪口呆,哪个良人还能比得上他这个外甥,市里首富,前程无量的翩翩佳公子。正胶着的时候,门外突然有人大声问:“这人和我家有婚约,怎么你又来攀亲家!可笑,做梦!”第8章前世篇然后一个银铃一般优美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好啊,今天这么热闹,贺西城你曾经答应过娶我的,你给我好好说清楚,这两位到底怎么回事。”艾南烟又来横插一脚。贺西城满脸无奈,他难道还能指望她是来救场的不成:“你来添什么乱?我何时说过要娶你了?”艾南烟不依不挠,装的还挺像:“怎么没有,你当初说救了人,便会帮我做任何事,娶我当然也可以喽。”“我说过不能违背律法道义。”“娶我怎么就违背律法道义了?”韦一笑悄摸摸地凑到贺西城耳边问:“少爷,怎么办,真要凑成一桌麻将啦。”吕文让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真是老子儿子一个德行,躲不完的桃花债。到了中午,孟疏进来服侍阮灵兮用饭,阮灵兮摇摇头示意自己不吃了,要孟疏扶着他避着点客厅里的人,去小阁楼里找表小姐。表小姐疯了傻了之后,特别爱去那里呆着。陆晚舟已经被关在牢房将近半个月,没人打他虐待他,也没人搭理他,四周看管极严,逃跑不易,他派出去的人至今也没有回信。这一日,牢房里突然关进来一个满脸烂疤的乞丐,浑身是伤,陆晚舟见终于来了个可以说话的人,便特意去凑近乎,发现这人是偷了东西被关进来的,声音嘶哑难闻,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随即放下戒心,开始可怜起他来。小阁楼在客房之上,有数十阶台阶,阮灵兮慢慢一步一步走上去,瞧见表小姐躲在暗处玩泥巴。阮灵兮看着他,想着自己女儿如果还在世上,应该也这么大了。“表小姐,我知道你没疯。”“你不想回家,所以装疯卖傻,知道这样你父亲就不会要你,你贺西城哥哥也舍不得要你走对不对?”“你父亲肯定对你很不好,你脸上原先我小时候见过,是没有胎痕的。”“那胎痕怎么来的?”“那日的实情你不敢说是不是?你见着那日陆晚舟如何对我了,可你不敢告诉他们是不是?”表小姐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她自然是没有疯,两个人对立站着,表小姐心里百转千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鬼使神差站到阮灵兮边上,问他:“你可以不说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