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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聪慧异常,皇帝原本只是高兴。他生在冬天,半岁以后到了夏日,进入雨季,四皇子每每啼哭,便是雷霆暴雨,他若高兴,便雨过天晴。一开始宫人们只将这话作为笑话说着听,说他是宫里的小龙王。直到有一天皇帝在贵妃宫中过夜,夜间再度降下暴雨,他听见四皇子在啼哭,许是乳母奶娘都睡得沉,竟是无人哄他的模样,皇帝便独自一人去探望他。走到四皇子睡的屋子,却发现周围不是没人,而是周围的人都晕了过去,而躺在摇篮床里的四皇子周身都是淡淡的,发着金色光芒的气焰。那气焰升腾,宫外暴雨如注,等四皇子终于停止哭泣,那金色的气焰也随之消失,就像是钻进四皇子体内蛰伏了一般。皇帝平生第一次见到此等奇异景象,他既惊恐又惧怕,第二日便招来了钦天监,让他们如实说出为何不许立四皇子为太子。钦天监被皇帝几经威胁,最终无奈地告诉他,四皇子命格高贵异常,并非太子、乃至皇位能够配比的。让四皇子做太子,就如同将海水装进小小的水缸之中,逆天而为,会遭天谴。皇帝自然不信,他自认是天下九五之尊,怎么会有比皇帝命格更尊贵的人呢?钦天监却伸手指了指天,告诉他,还有天上的神仙。“所以陛下的意思是,这个孩子的尊贵程度超越了您,有碍于您九五之尊的身份,所以您便容不得他了,是吗?”玄明问。“天子枕畔岂容他人酣睡。朕是皇帝,若他真是什么了不得的神仙,那朕也要向他退让吗?”皇帝反问道。玄明笑了笑,换了个话题:“所以您杀了他,或者以重病不治为由,抹去了这个孩子的存在,但这毕竟是您的亲生孩子,你于心有愧,贵妃生下长宁公主后,您便厚待于她,既是爱重,也是补偿。”皇帝叹了口气,说:“朕只是对外公布他夭折,私下里已经让宫人将他送了出去,让他听天由命。”玄明毫不留情地笑了出来,说:“陛下是怕若四皇子真是个神仙,你弑杀上神,日后被天打雷劈吧。”他并没有理会皇帝阴沉沉的难堪的脸色,只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说:“他没有死,也不是什么神仙,陛下,好巧不巧,您命中注定得有一个孩子嫁给河神,公主您舍不得,死了的四皇子便顶替了她。”皇帝骤然起身,怒喝道:“你说什么?”玄明依然稳稳当当坐着,说:“陛下从未去景泰殿看过吗?本神身边的那位,正是先前新娶的新娘。”皇帝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才勉强记起玄明是带了一个人在身边,可是他连那人是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景泰殿服侍的宫人每每来向他汇报玄明行踪举动的时候,提起这个人,总是说玄明与他如何如何yin乱,两人在殿内颠鸾倒凤往往直至深夜,有时白日里也毫不避嫌。这样轻浮随便的态度,又不曾带他同行,当然会让人下意识认定,这不过是玄明的娈宠。而现在玄明告诉他,那就是被换了的嫁给河神的新娘,那就是他曾经抛弃的亲生子。这样一个人,在青楼里养了十几年,被迫送上花轿扔进海里。好在他居然真的遇上河神,可是,皇帝瞠目欲裂,一想到他的孩子在河神身下承欢,一想到他们欢好的声音让下人们都侧目,皇帝就怒火中烧。但他毕竟是皇帝,他的怒气来势汹汹,却强行将之按压下去,喘着粗气说:“你特地告诉朕这件事,想做什么?”玄明说:“我自然是来为公主治病的。皇子还给陛下,公主我带走,如何?”第15章玄明此言一出,皇帝便勃然大怒。他站起身怒道:“你做梦!”尽管都是亲生子,但相比于身世复杂、需要人忌惮的离枝,乖巧可爱、由皇帝亲自抚养长大的长宁才更是皇帝的掌上明珠。风风光光送她远嫁,皇帝尚且不满,更遑论如今玄明还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带回去。玄明轻快地拍拍手,道:“陛下爱女之心天地可鉴,只不过陛下,玄明不过小小河神,您驳斥我的提议,也便罢了,我也无从说理。只是将来您死了,是成神成仙入轮回,还是见了阎王下地狱,这都看您今时今日的决定了。”玄明这倒也不全是在威胁皇帝。天地阴阳,平衡为上,天上的神仙,人间的皇帝,世上的精怪,如今已很难完全划清界限,更不会像从前一般井水不犯河水。万事万物互相制衡,在人间说一不二的皇帝当然也要惧怕身后事的不体面。皇帝面色忽而青忽而白,末了他问玄明:“那你可会让阿宁醒来?”“公主要随本神回去,那是自然。”玄明颔首,彬彬有礼地道。皇帝叹了口气,说:“你先让朕去看看他。”那个他自然不会是指公主,而是离枝。玄明点头应允,说:“陛下可随时驾临景泰殿。”下午的日头好,离枝睡了午觉醒来,便坐在景泰殿的院子里晒太阳,晒着晒着又觉得昏昏欲睡起来。他最近总是很疲倦,大约是宫中日子实在漫长又无聊,他一个人也不能找出什么乐子来了。听闻皇帝来了,离枝惊得从椅子上蹦起来,他手足无措,不知如何行礼,只能草草拜了一拜,道:“离枝见过陛下。”皇帝倒也不追究他的草率,只沉声道:“你叫离枝吗?谁给你取的名字?”离枝心头紧张起来,他总不好在陛下面前说是青楼的老鸨取的,可偏偏又不会撒谎,张口结舌了好半晌也没答出个所以然来。好在陛下并不十分在意这一点,只道:“抬起头来说话吧,殿里服侍的人呢?再去搬一把椅子来。”离枝瞪大眼睛,原以为皇帝是来看玄明的,毕竟玄明才是河神。怎么现在瞧着是要同自己在景泰殿的院子里说起话来了。他尚在怔愣着,下人就已经把椅子搬了过来,皇帝道:“坐吧。”离枝不懂宫里的规矩,照理说他该向皇帝先行礼叩谢再坐的,可皇帝叫他坐,他便傻傻地坐下了。皇帝瞧着他的脸,这是他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个隐在玄明身后的孩子。第一眼看到,皇帝便震惊了。他长得跟贵妃实在很像,比起娇生惯养的长宁,离枝与贵妃无论是样貌还是气质,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用纯真而茫然的眼神望向皇帝,这样的长时间注视极其不合规矩,身边的下人忍不住低声提醒他,说:“公子,不可如此。”离枝如梦初醒,慌忙低下头,他紧张的时候手指就会绞着衣带。皇帝见他又低头不说话,便问他:“你觉得宫里好吗?”离枝自然是觉得不好的,可是当着皇帝的面,他不敢说,只能点头,干巴巴道:“好。”“那你想待在宫里吗?”皇帝问。离枝睁大眼睛望向皇帝,似乎不能明白他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可皇帝一直看着他,似乎一定要等到他的答案,离枝手里的衣带快被他缠得皱了,最终他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