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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来世,不再相见,我……”“孤叫你别说了!”男人暴喝一声。顾沅心口猛颤,见他面沉如水,额上青筋暴起,终究是咬了咬下唇,没有再说。捕捉到她眸中的惧色,裴元彻忽然回过神般,无措的去扶她的肩膀,俊朗的眉眼间很是慌张,“孤不是有意凶你的,你别怕孤。”他眼尾泛着红,哑声道,“是,孤是卑劣,是无耻,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孤都承认,可是沅沅,你别再抛下孤好不好。打也行,骂也行,你要孤的命都行,就是这件事情不行。”裴元彻弯下腰,高挺的鼻梁抵着她的鼻尖,几近哀求道,“以后不要再说这些话了,孤听着心里难受,你不如拿刀捅孤几下。”顾沅双眸含恨,“你以为我不敢捅你么。”哪知道裴元彻听到这话,半点不怒,反倒笑了,他转头张望了一圈,目光先是落在桌上的碎瓷片上,但怕把这个给她,万一割伤了她的手,那就不好了。他又寻着,视线落在顾沅头上,他稍一抬手,将她固定发髻的赤金花叶发簪拔了下来。发髻倒也没立刻散下,只松垮垮的笼着。他将发簪递到顾沅跟前,“拿着。”顾沅,“……”见她不动,裴元彻低低说了句“别嫌孤的血脏”,那还流着血的左手抓起她的手,右手将簪子放在她的手心。他就这样,握着她的手,将簪子抵在了他的心口处。“这簪虽比不得匕首,但用些力,也能捅进去的。”他说着,还用力扯开衣袍,露出健硕的胸膛来,“没有衣料挡着,你也能少使些力气。”顾沅手发着颤,黑眸有一瞬间迷茫和惊愕,抬头看向他。他薄薄的嘴角噙着笑,笑容妖异,语气却认真极了,“就朝着这扎。孤欠你一条命,杀了孤,你就自由了。”他的左手掌还在流血,握着她的手腕,温热又黏糊糊的血液沾在她的肌肤上,血腥味弥漫,那触感令人头皮发麻。“沅沅,除非孤死,否则孤是绝不会放开你的。”像是怕她不够恨他,他又添补了一句。顾沅浑身都抖着,重重闭上眼。疯了,他仿佛比从前,更疯了。忽然,她的手腕被一道力气朝前带去。簪子刺破皮肤的声音,扎入rou中的阻力感,还有男人克制的闷哼声,她错愕得睁开眼睛,那簪子已然扎进去一半。耳畔传来男人有些无奈的低哑嗓音,“算了,还是孤帮你。”☆、82、【82】看着那鲜血淋漓的伤口,顾沅吓傻了。直到手腕上的力道又重了,她才猛然回过神来,失声喊道,“放开,你放开我!你疯了!”他不想活了吗!这簪子要是真的完整扎进去,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他。裴元彻看她苍白慌张的脸色,黑眸沉沉,唇边弧度愈发深了,“你不是要孤放过你么,孤死了,自然就放过了。”顾沅仰起头去看他,漂亮的乌黑眼眸此刻蓄满泪水,有惊慌,有恐惧,有悲愤,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见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消退,她恨恨咬着牙,声音却是颤着,“你别用你的死来威胁我,你要真想死,就去别处,别在我面前演这一出苦rou计!”明明是说狠话,怎奈她的嗓音一向轻软,反倒像是她被欺负了一般。裴元彻看她双眸圆瞪,平素那样温柔和善一人,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句句直戳他心口,真是比扎刀还要狠。“你觉得是苦rou计,那便是吧。”但的确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过不如就这样让她杀了他。上辈子她死在他的怀中,那这一世,他心甘情愿死在她手下,放她自由过一生……“沅沅,你真的不杀孤了?”“我杀你,那我成什么了?杀了太子的通缉犯,连累我侯府满门?”顾沅觉得他无耻至极,又恨自己不够狠心。裴元彻松开了她的手,见她手上沾了不少血,从袖中取了块帕子给她,“你擦擦手。”顾沅本不想接,但见他捂着胸口,勉强支撑着站立,一副惨然狼狈的模样,抿了抿唇,还是接了过来。裴元彻唇瓣泛白,朝她露出一个笑,“既然你不想孤死,那孤会好好活着。孤出去叫大夫……”顾沅暗骂他厚颜,见他还站得起来,也不想去管他。他转身踉跄的走,步子虚浮,每走一步,血液滴答落在地上,将铺着的浅灰色羊绒地毯都染得一点一点红。顾沅生硬的挪开目光,低下脑袋,拿帕子擦手上的血迹。擦着擦着,她发现这方帕子似乎有些眼熟。定睛一看,只见那方浅蓝色丝帕,帕角绣着一朵小小的兰花,这针法,是她的。她忽然想起,三月曲江池畔,她的风筝砸中了他。他的额角蹭破了皮,她好像就是拿的这块帕子给他。她还记得她给他帕子时,仿若拨开云层的日光,他的目光都亮了,带着纯粹的欢喜。没想到这块帕子,他竟然留了这么久。再看那道走到四季如意屏风旁的玄色身影,她咬了咬唇,到底还是站起身来。她走到他身侧,侧着脸,没有看他,“你回去坐着,我去叫人。”“沅沅……”“你别想太多,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死在这里,我也难逃责任。”顾沅也不与他过多废话,扶着肚子大步走出去,交代门口哑婢找大夫来。哑婢都是后天灌了哑药,耳朵是听得清的,一听太子受了重伤,一个立刻去找人,另一个赶紧随着顾沅入内,处理伤口。没多久,院子就热闹起来。顾沅静静坐在一侧,看着屋内来来往往的人,心想,这个除夕夜,她大概永生难忘。再看长榻上一直盯着她这边的男人,她面部线条绷紧,完全背过身去,脑子里乱糟糟的。她知道这个人偏执得离谱,正如他所说的,除非他死,他才会放过她。可真要她杀了他,她又下不了手。首先,她两世为人,杀鸡杀鸭都不敢,哪敢杀一个活生生的人。其次,她对他的恨与怨,在上辈子她饮下毒酒时,就在她的自我和解中冲淡了许多,她不想去恨,也不想去怨,她只想安心过她的小日子。可事情到了这一步,他有病,她有她的坚持,谁都不肯退让,便僵在了这里。顾沅越想越烦,摸着肚子,低声骂道,“他就是个混蛋。”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感知了她郁卒的心情,动了一下。顾沅道,“是吧,你也这样认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