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夜雨十年灯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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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才对待常宁时,李文训已经对他的态度起疑了,为免再露马脚,只好闭嘴为上。 尹素莲胸膛起伏,冷笑道:“蔡昭,这个时候了你还敢嚣张。这小贼假冒常氏之子潜入青阙宗,十有八九是魔教贼子。你与他沆瀣一气,辱没了落英谷的名声,今日我就是将你毙于座下,也不过是清理门户!” 蔡昭神情淡漠,不紧不慢道:“师母您大半夜的说什么胡话呢——是我将人领上九蠡山的么?是我一口咬定他是常氏遗孤的么?话说到现在,我有一句替他辩解么。” “至于‘沆瀣一气’……呵呵,我上九蠡山的第一日师父就亲手将这人托付给我,许多长辈都知道,如今怎么好来追究我的过错呢?师母若是没睡够想岔了,我可以拿几篇大好文章给师母醒醒神。” 一听到蔡昭的隐晦威胁,尹素莲立刻熄火了,闷闷的坐下。 假戚云柯再度轻咳一声:“昭昭,不得对你师母无礼。” 蔡昭恭敬道:“师父教诲的是。不过……”她抬头,目光探究,“您与我姑姑是八拜之交,生死相托,您觉得她养大的孩儿会是勾结魔教之人么?” 假戚云柯当然想顺势拔掉蔡昭这根眼中钉,只可恨真戚云柯立的‘与蔡平殊情义比天高’的人设实在太铁,他没法当场翻脸,只好含糊:“我知道你不会勾结魔教,好了,退下罢。” 又道,“来人啊,将这假冒常氏遗孤的家伙捉住了!” “慢着!”常宁忽然提高声音,“我并未承认自己是假冒之人。”他没好气的白了蔡昭一眼,蔡昭装没看见。 假戚云柯:“常家保姆都说了,难道还有假。” 常宁闲闲道:“常家保姆不是假的,但她说的话不一定没假。” “什么意思?”假戚云柯脸色一变。 常宁:“若她受了要挟,扯谎说我胳膊上有烫伤呢——好吧,其实我说的就是宗主您要挟了她。” 假戚云柯气笑了:“我看你是穷途末路了,才说这等荒唐话。我与常大哥情同手足,为何要诬陷他的儿子?!” 众弟子亦纷纷笑言,指骂常宁失心疯。 “因为——”常宁慢条斯理丢出一个惊天大雷,“你不是真的戚宗主,你是个假冒的。” 这话犹如重锤一击,惊的殿内众人俱惊,齐齐去看假戚云柯。 尹素莲大惊失色,欧阳克邪与陈琼三人齐齐变了脸色,蔡昭也很配合的装出吃惊模样。 李文训缓缓抬手示意,庄述立刻领着二十名外门好手堵住前殿大门,断了常宁后路。 与此同时,那短鹰钩鼻子也悄悄给左右使了个眼色,然后灰衣人也散开,摒弃静待。 雷秀明拉住蔡昭:“昭昭,你看看,宗主他是不是……”他想问眼前这宗主的脸上是不是化了易容术。 蔡昭摇头:“不是易容术。” 假戚云柯松了口气,笑道:“雷师兄,你若不信,可以到我脸上来摸摸,看看我是不是贴了画了什么。” 谁知常宁又道:“谁说你用了易容术,敢在天下第一宗里兴风作浪,偷天换日,岂只依仗区区寻常的易容术?!” 李文训沉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常宁:“难道李师伯不曾听过‘千面门’的易身大法么。” 此话一出,年轻弟子十有八九不明所以,但是李文训等人却多少听说过。 雷秀明惊讶道:“易身大法?我以为那只是杜撰的异闻故事,难道世上真有可将人彻底变作另一人的功法么?他们不是九十年前被灭门了么。” “有,自然有。”常宁毫无顾忌,“那位千面门最后的弟子,如今就被这假冒的戚宗主关在当年囚禁开阳长老的地牢中!” ——又是一瓢冷水泼进热油,众人喧然大惊。 李文训逼近常宁:“你怎么知道那间地牢的。”那间地牢本是前代辛秘,宗门内知道之人不足五个,连他自己都只知道一个大概的方位。 “大概是神仙夜里托梦吧。”常宁偏头一笑,眉目俊雅,“李师伯问那么多作甚,把人提过来问问不就知道了么——要不要我告诉你那地牢的确切位置?” 李文训满心疑惑的望向假戚云柯。 到此刻为止,常宁已说了蔡昭原本想说的话。 假戚云柯僵硬了片刻后,忽的长叹一声,面色沉痛:“原来如此,这jian贼原来打的竟是这个主意!” 曾大楼愣愣道:“师父,您什么意思。” 假戚云柯起身,向李文训等人抱拳:“这段日子以来,魔教屡屡偷袭得手,我心觉不妥,于是暗中布下人手去查访。数日前,终于获知魔教竟然擒到了一个千面门的弟子……” “我好不容易将人从魔教手中抢了回来,昨日才刚刚关入地牢,打算择日向诸位师兄弟好好分说。不曾想,却被这jian贼发现了行踪,叫他反咬我一口!” 常宁笑了,啪啪拍起手掌来:“好,说的好。没想到你这冒牌货居然有这等机变之能,这么快想出了新的说辞。” 戚凌波听的张口结舌,“这,这,什么意思?” 蔡昭好心向她解释:“意思是,虽然他捉了千面门的人,虽然他之前什么都没提,但他依旧是真的,绝不是假的。” 樊兴家想笑,但不敢笑。 雷秀明问常宁:“易身大法有何标记?” 常宁:“无有标记。易身大法变幻无形,神妙无比,除非伪装之人自行散功,或者断气身亡,否则毫无破绽。” 李文训冷着脸:“既然毫无破绽,难道非要杀了宗主才知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你当我们青阙宗的人都是蠢材么!” 假戚云柯道:“诸位师兄,不妨问我些同门之事,看看我是否能答出来。” 不等雷秀明张嘴,常宁便道:“你既然蓄意替换戚宗主,自然会在戚宗主周围布下眼线,将他的衣食住行日常喜好打听清楚。何况诸位师伯与戚宗主各有分管之责,日常并不亲密。” 听到这话,雷秀明忍不住望了尹素莲一眼,心想若是寻常夫妻,其实最能分辨丈夫真假自然是妻子。可这对夫妻三天两头吵架,一年中倒有十一个月在分居,亲密度比他们师兄弟也好不了多少。 此刻,尹素莲面色苍白,浑身发颤——倘若眼前的丈夫是假的,她该怎办? 别人认错戚云柯,不过是弟子糊涂,同门眼拙,可她做妻子的若认错了丈夫,甚至与冒牌货有了肌肤之亲,便是将来真戚云柯不计较,她也难免名声扫地,无颜见人。 幸亏,这几个月他们夫妻并不同住。 想到这里,她再不想留在这里。 冒婆婆明白她眼中的惊惧之意,立刻让尹氏侍卫将他们母女团团围住,准备提前离去。 蔡昭忽高声道:“师父,我十岁那年你来落英谷给姑姑过生日,带的是什么贺礼?” 雷秀明精神一振,众人与他一样,都去看宗主反应。 假戚云柯眼中有一瞬的慌乱,随即又镇定道:“我哪里只带了一件贺礼,自是许多件,只不知道平殊最喜欢的是哪一件。” 蔡昭眯眼:“师父记错了。那年大雪,师父的行礼辎重全在路上被埋进雪里了——师父是空手来见姑姑的。” 假戚云柯叹道:“昭昭,我知道你想替这冒名的jian贼脱罪,但也不可胡言乱语啊。” 戴风驰趁机插嘴道:“不错不错。师父事务繁忙,哪能记得许多年前的细碎琐事!七师妹,你是不是想替这小贼……” 尹素莲恨铁不成钢,低声呵斥:“风驰闭嘴!” 戴风驰呆呆的转过头,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 假戚云柯见连尹素莲都起了疑心,当下高高跃起,直直一掌扑向李文训。 李文训自然而然的抬掌反击,两人不轻不重的对了一掌。 假戚云柯几大步后退回座位上,咳出一口血,趴在扶手上不住喘气,“言语能作假,招数能作假,可本门内功心法难道也能作假么?李师兄,我是真是假,难道你还分辨不出来么。” 李文训愣看自己的手掌——适才两掌相接,对方内力清正平和,虽有几分虚弱,但确是本门内功无疑。 假戚云柯一脸庄严愤慨,由曾大楼扶着艰难起身:“诸位师兄若还有疑心,等我伤好后大家好好切磋一番,总之今日不能放跑了这冒牌的jian贼!来人啊,将他拿下!” 事到如今,雷秀明已无话可说。 欧阳克邪与陈琼不敢向假戚云柯动手——万一人家是真的呢,李文训也觉得先拿下常宁比较稳妥。 直到此时,常宁依旧是一脸风淡云轻,只飞快的瞥了蔡昭一眼。 蔡昭明白他眼中之意,心中沮丧无比——果然被他料中了,哪怕她当面揭穿,也是毫无用处的。 灰衣人与宗门弟子形成两重人墙包围圈,缓缓逼近常宁。 常宁自不会束手就擒,长笑之声响彻殿宇,震的众人耳中嗡嗡作响。 他宽袖飘浮如云,东一闪西一兜,竟然穿过重重包围跃上房梁,在玉墙与房梁之间如飞鸟般游弋。他在空中高声笑:“好你个巧舌如簧的伪君子,我这就去地牢将那人揪出来,拎到天下英豪面前,猜猜大家会如何看待你们青阙宗私藏千面门弟子的行径!” 一阵劲风掠过,西面窗户被打破一个洞,常宁已越窗而逃了。 “不好,快去石壁地牢处!”这下连假戚云柯都急了,“千面门弟子若落入魔教贼子之手,后患无穷啊!” 李文训一咬牙,与欧阳克邪及陈琼,领众弟子向北面后山追去。 灰衣人亦在短鹰钩鼻子的指挥下跟上。 尹家侍卫则护着尹素莲母女悄悄从后门离去。 殿内一片混乱,无人注意到蔡昭不见了。 …… 夜黑如泼墨,连微弱的星月之光都被沁凉刺骨的芒刺细雨遮盖了。 蔡昭提气一路直奔至万水千山崖,只见巡游弟子与守崖弟子都倒在地上,崖边立着一个高挑挺拔的身形。 他闻声转头,见到女孩便笑:“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找我,那群傻子都去北面后山了罢。亏得他们兴师动众,连巡守的弟子都没留几个——咱们快走罢。” 说着便去发动铁索机括,却听到蔡昭清冷的声音,“我不会跟你走的,你自己下山去罢。” 常宁苍白如玉骨的指尖停在漆黑的玄铁机括上,他转身:“你还没死心么,适才你也见了,千面门的易身大法天衣无缝,只要你不揭了他那层皮,就不能让所有人信服!听我一句,咱们下山去,有我帮你,总能找到你爹的!” 蔡昭:“我得谢谢你,替我试了一条错路,叫我死了心。既然此路不通,我就得另想法子了。可我依旧不能跟你走,你也听我一句,自己下山去罢。” 常宁听出女孩的不对劲了,强笑了下:“你早知道我不是常宁了,可你也说了,愿意相信常大侠不会轻信歹人,相信我不是个坏人……” “九州宝卷阁的藏书果然多如瀚海么?”蔡昭道。 青年忽的僵住,犹如冰冷的玉山。 “我早知你不是常宁,但我以为你是有难言之隐的隐士之后,因为常大侠对魔教甚是憎恶。昨日,我才知道你原来是魔教中人的。” “九天九重山,十方十万海,都不及魔教藏书的九州宝卷阁。”女孩的声音很清甜,但透着说不出的淡漠。 “你不但是魔教中人,还是魔教中大有来头的人——九州宝卷阁是历代教主藏经重地,连七星长老无手令都不能进入。当年聂恒城猝然身亡,不及交代后事,据说如今的代教主聂喆就不知道九州宝卷阁在哪里。” 她俏生生的伫立风雨中,“我姑姑当年多次夜探幽冥篁道,还是知道些辛秘的。” “所以,”青年目色深沉,“你听我在山下说千面门的传闻时,就知道我的来历了。” 蔡昭:“不错。” 青年心头仿佛有什么思绪抓不住,忽然,他眼皮微微一颤:“你,你利用我找到地牢?” 蔡昭缓缓抚掉脸颊上的雨水,低低一声,“嗯。” “开阳长老这等人物必然被看守森严,说不得那对锁魂琵琶钩就用到他身上过。所以,他是不可能自己越狱的。”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