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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雁茹呆呆站在练习室门口。望着逐渐消失的背影,不禁让她想起那天,从西洋史教授的办公室离开后,意犹未尽的杨舒茵,一路上继续和走在身后的她说个不停。当时的杨舒茵脸上尽是喜悦,整个人看起来闪闪发光,就像她第一次呼唤她的名字时,耀眼的令她几乎瞇起双眼那般。 以及,最后一次见到那个人时,那逆光的身影。 「你一定可以的,舒茵。不论是这场演出,还是成为交响乐团的一份子……因为,你和她不一样。」 李雁茹抬头,练习室大楼的外墙也掛满了装饰,一闪一闪的圣诞灯饰,竟让她隐约见到白雪纷飞的景象,和第一次听杨舒茵拉奏等会儿要演奏的曲目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而她,依然是一个人,在原地停滞不前。 「你现在在哪里呢?喻敏……」 李雁茹趴在护栏上,闭上双眼,喃喃自语。 海水的声音由远至近,而后彷彿直接在她的大脑里,声声作响。 …… 最终,李雁茹食言了,她并没有去听杨舒茵和学长姊的演奏。 一想到自己将要独自一人在黑暗的台下,望着被灯光照耀的杨舒茵,那种有什么从身体被抽离的感觉就愈来愈强烈,似乎在不断地告诉她,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而她会慢慢失去身边的人事物。 这令她感到害怕。 她也没有去看其他的演出,一直待在练习室,并算准了结束的时间,来到杨舒茵说的小亭子等待。 音乐会分门别类在各个厅演出,有管弦乐、声乐与丝竹乐,以及混合演出等,所以同一时间会有许多的演出进行。李雁茹所在的广场,正好是几个大型演奏厅的中央,隐约可以听见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 没多久,李雁茹看见了不远处的演奏厅大门被打开,听眾或单或双,慢慢地走了出来,夜里寧静的空气突然热闹起来。 结束后还要收拾东西,所以李雁茹知道杨舒茵不会太快出来,因此就算看见演奏厅的门打开,她还是坐在小亭子的石椅上,只有目光往演奏厅那边瞧。 「雁、茹。」 突如其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令李雁茹全身一震。回头一看,科代表周佳樺正笑嘻嘻地站在石椅后方,上半身前倾靠着椅背。 李雁茹轻抚自己的胸口,「佳樺,你突然出现吓了我一跳。」 「嘿嘿抱歉。」 「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在当传情小天使啊。」周佳樺一边说,一边把手伸进掛在手臂上的纸袋里,拿出了一盒东西递到李雁茹面前,「圣诞节快乐!」 「这是……?」李雁茹不明所以地接下东西。 看包装就知道这是学生会提供的其中一种告白礼品,每次经过学生会摆出来的摊位,就会看到许多相同包装的东西堆在后方,只是这份礼物上还贴了一张折叠小卡片。意识到其中意思的李雁茹,大脑立刻当机,又愣愣看向笑得曖昧的周佳樺。 李雁茹不禁怀疑道:「佳樺,这不会是你在恶作剧吧?」 「好同学,你的想法很危险喔。你现在不仅在怀疑我的人品,还怀疑送礼人的真心。」嘴上是这么说,但周佳樺依旧笑咪咪的,实在让人很难不怀疑。 「可……」视线在礼物和周佳樺的脸之间徘徊。李雁茹还是想不到,除了恶作剧还有谁会给她送礼物。 突然灵光乍现,她抬头看向周佳樺,不可置信底喃喃道:「难道是……」 见李雁茹似乎想到送礼人是谁的样子,周佳樺终于收起了曖昧的笑脸,「你打开卡片看看就知道了。」 李雁茹低头看向那张小卡,伸出手将它打开,熟悉的字跡立刻映入她黑色的眼眸。也不知是因为上头的话语,还是因为写这些话的人,她的心尖颤抖,双脣一开一闭,内容化作言语从唇边溢出。 「雁茹,圣诞节快乐。接下来,要继续和我当好朋友喔……」 直到这一刻,李雁茹终于切切实实感受到,杨舒茵将她放在了朋友的位置上。胸口sao动不已,全身的血液彷彿都匯聚到了脸上,双颊又红又热。 方才感觉空荡荡的心里,逐渐被一股温暖填满。 「雁茹、佳樺!」 杨舒茵的声音,令李雁茹瞬间抬起了脸。她笑容灿烂,背着琴小跑过来,看起来演出应该相当顺利。 不过现在,比起演出状况,李雁茹更在意杨舒茵本人,心中好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但是看到杨舒茵的脸后,所有的话语却又卡在喉咙深处,进退不得,甚至让她疑惑起自己究竟想说些什么。 「演出怎么样啊?」周佳樺率先开口。 杨舒茵比出胜利手势,得意洋洋地说道:「琴弓在手,天下我有!」 「看来是很顺利,虽然没能看到现场演出,但我之后会去看录像的。然后,你的东西我送到了喔。」 周佳樺一边说一边望向李雁茹,似乎要她自己说些什么,措手不及的李雁茹只能先抬高手中的东西,示意自己已经收到,并向杨舒茵说了声谢谢。 「感谢传情小天使,辛苦了。」杨舒茵突然立正,向周佳樺行举手礼,而对方也以同样的方式回礼。 见二人这样,李雁茹本来慌乱的心情,竟不可思议地平静下来,而后自然地和还要继续当小天使的周佳樺道别。 「舒茵,那个……」 「所以雁茹你愿意吗?」 「欸?」 李雁茹一愣,一时之间不知道杨舒茵问的是什么,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突然感到眼眶一阵酸涩,但眼泪终究没有流下来,反而缓缓勾起嘴角,直视面前的杨舒茵,不带迷茫地回答她。 「我的荣幸。」 杨舒茵笑了,带着些许孩子气,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然后朝李雁茹伸出了手。 而李雁茹则是将礼物用一手圈在怀中,伸出另一手覆上朝她身来的掌心。在外面吹了一阵子冷风,她的手早已失去了温度,更显得刚演奏完的杨舒茵,手心的温暖。 「我mama曾经跟我说过,同一段音乐会因为听者的心境,或是和不同人一起听而產生改变。但是每次,听我mama演奏时,都觉得心里很温暖,就算是悲伤的曲子,也一定有透过云层的些许阳光。」 李雁茹静静听着杨舒茵的话,微低着头,看见自己吐出的气化作一团白烟。 「虽然也有可能是我还太小,听不懂曲子的喜怒哀乐。不过我曾经好奇问过mama,为什么我听她的所有演奏,都会觉得暖暖的呢。结果你知道我mama怎么跟我说吗?」 李雁茹摇头。在灯饰簇拥之下,杨舒茵的脸看起来如同镜花水月,难辨虚实,连她脸上的微笑都彷彿下一秒就会消失般,虚无飘渺。 「她说,因为她的心中有爱。她爱着每一首曲子、每一位音乐家,以及她身边的人和我,而她还要把这些爱传达给每一个听她演奏的人。当时的我就觉得听起来好棒啊,如果自己也能拉出让大家都觉得温暖的曲子该有多好。」 李雁茹在剎那意识到了什么,双眼慢慢地睁大,反覆琢磨杨舒茵刚刚所说的话。然后,她握着杨舒茵的手紧了紧,「你的琴音一直都很温暖,舒茵。」 或许就是这个原因,所以杨舒茵的演奏总能让她想起与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虽然现在想起来并不是什么开心的回忆,但是当时与那个人在一块时,确实让李雁茹感受到了所谓的温度。而且听了杨舒茵刚才的那番话,也就大概猜得到,为什么自己总是拉不出与记忆中相符的声音。 本应该在她身边的人消失了,同时夺走了她心中的温暖,所以不论自己怎么努力练习,也无法满足与当时相同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