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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又将话转了回来。年迈的皇帝用他未被岁月染上浊色的眸子望了刘拂一眼,笑容中满是期许与鼓励:“你且猜猜,错了无罪,中了有奖。”刘拂微愣,迟疑道:“云浮无功,怎敢领赏。”她大着胆子与老人对视,只觉一颗心普通普通跳得极快。“若是猜对了,便是哄得朕龙心大悦,又如何当不得一赏?”刘拂抿唇点头:“那……草民就姑且一试。”“且慢。”宣武帝在刘拂开口之前,先行喊停了。他转向一直侍立在旁的安兴,吩咐道:“去给刘先生铺好笔墨。”从刘拂面圣以来,宣武帝就一直唤她表字,这还是头遭以‘先生’相称。刘拂狂跳不止的心骤然一顿,竟有些手脚发凉。久候的光明似摆在眼前,只等她落笔定个输赢。但是如此一来,会否有些太过轻易了?将上好的玉竿湖笔捏在指尖,刘拂抬眼望了望宣武帝,在对方期许的目光下深吸口气,保沾浓墨,缓缓落笔。她素来有一笔好字,此时满怀心事,激动之下更是力透纸背。宣武帝仅是看她落笔,不曾看字,便先叫了声好。这温情慈爱,正如祖父看着孙儿一般。刘拂搁笔于墨山,双手捧起墨迹未干的纸,奉于陛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好。”“湖州刘氏,朕允你一诺。”刘拂双手高举,跪立于地:“民女多谢圣上。”这是对是错,不过是在宣武帝一言之间。只是这‘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句,却是真真切切合了宣武帝的心意。“你是龙女,自然只能配天子。”刘拂:!!!!她惊讶抬头,生平第一次忘了礼数,直视天颜。高坐于上的宣武帝笑得一脸慈和,与民间撵着胡须笑望小辈的家翁没有丁点区别:“朕年事已高,不愿落下个荒yin无度的名头。”“你与太孙年岁相当,且情投意合极是投契,待太孙妃诞下长子后,朕便做主,将你许配给太孙做一侧妃,如何?”潜邸时的侧妃,待日后皇太孙登基主位,那就是板上钉钉的四妃之一。以刘拂曾经的身份来看,宣武帝给出的奖励,不可谓不高。只是困守一方的日子,从不是刘拂所愿。且她心中已放了个周行,再不可能与他人过夫妻的日子。“多谢陛下美意,云浮乃山间野鹤,不敢高攀真龙。”“哦?”如说方才的宣武帝是慈和如祖父,那此时的他,就是冷厉的帝王。刘拂依旧静静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双手高举着那页铁画银钩带着无尽期许的尺张。她眼前滑过周行的脸,心跳却已恢复了平常。从某些方面讲,入宫为妃的提议,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秦恒知她信她,在他成为一个深谋远虑的铁血帝王之前,后宫绝对是个安稳的所在。甚至连她的抱负与理想,都不一定会被禁锢,甚至能够更好的舒展开来。但是刘拂从一开始就晓得,那里不适合自己。若是没有周行,她当可用一己之身以偿抱负,可如今有了让她动心动情足以以命相换的人,又怎能辜负呢。她一生两世,所求不过一个随心随遇。想起初来此世时,下定决定要顺心而活的景愿,刘拂深吸口气:“是民女福薄,无缘伺候殿下。”宣武帝又轻“哦”了一声。殿内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难以听闻。“你既为龙女转世,又怎会福薄。”刘拂心知肚明,宣武帝是想以这‘龙女救世’为凭,替秦恒多添一份助力。就如‘大楚兴陈胜王’之言,丹书鱼腹这般玄幻之事,上位者无人相信,但百姓民众却是信之甚深的。有龙女相伴的,自然是真龙天子。她口中发苦,第一次为自己曾经下过的决定懊悔不已。就是谎称洛神转世也好,神龙这般惹天家忌讳的事物,强行触碰果真会自食其果。“陛下明鉴……”刘拂拖长了声音,脑中飞转。前朝后宫争斗以致皇室血脉断绝一事骤然跃上心头。她如茅塞顿开般深吸口气,正色道:“陛下可曾想过,若民女进宫,短利之后必有大弊。”“你且说说看。”刘拂深吸口气,叩首于地:“太孙妃乃太傅孙女,背后亦有大将军府为母舅,当是圣上为太孙择定的缘由。”这般赤.裸裸的将利益纠葛掰扯开来,已是豁出命去拼个机会了。刘拂边说,心中边苦笑连连。她此生计谋算尽,头回直来直往,竟是一个不慎就会将自己落入死地。“太孙若抬民女入东宫,只怕会搅起一阵风雨。”虽无娘家,却有救助江南万民的善名,真要与太孙妃一争,谁输谁赢无人可知。唯一能猜到的,仅有一事。那就是这大延皇室独支独脉,怕要愈发艰难了。“从太孙入晋江书院起,朕就曾命人处处留心你的动向。”话音刚落,刚刚还俯首叩头的刘拂便骤然抬起脸来。见刘拂面色骤然苍白,宣武帝露出个笑来:“不必忧心,朕只是观你人品行事,并未检查你起居琐事。”正是因为有这长达两年的观察,才让宣武帝下定这个主意。“云浮胸怀大志,心有苍生,绝非为了一己私欲霍乱朝纲之人。”刘拂脊背紧绷,捏着衣摆的手背上青筋绽起。“云浮,确非如此。”她说不出违心之言,无法辩驳。“朕也不逼迫于你。毕竟这儿女□□,还是两方顺心才能皆大欢喜。”可一个帝王开口至此,又如何能顺心随意?刘拂咬牙,垂下眼帘,沉声道:“云浮此时,自不会如此。”听她话中有话的模样,宣武帝也不再劝,只静静听她下文。“但日后,又如何说得准呢。”她紧抿着唇,脸上难得显出一丝女儿家的柔情,“云浮女扮男装数年之久,心性早已起了变化……可若有了孩儿,又怎能如一。”“圣上博古通今,自然晓得女子为母则强的道理。”“这后宫之中,哪有不争不抢的呢。”刘拂扯扯唇角,露出一个颇为迷茫的笑容,“真龙天子与龙女的孩儿,怕才是这天地之主……”“大胆!”不等刘拂说完,揣度着圣上脸色的安公公便厉声呵止了她的话。刘拂并不在意安公公的呵斥,只再次叩首,长跪不抬头。她要说的都已说完,作为帝王会如何选择,已可想象。死是死不了的,最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