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纠结杂乱的乐章(5)

    冷彦霜心里头一震，千万思绪在脑海中不断跳跃，他马上设想了好几种及有可能遇到的情况，不过表面上仍是维持一贯的神色自若，「是啊。」

    「很强吗？」柳湘语随口一问，都让冷彦霜增添更多的紧张。

    「还好，还可以。」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冷淡，似乎在说着「不要追问」。场面突然有点尷尬起来，他连忙站起身子，「我送你吧。」

    而柳湘语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深入的打算，「不用了，就在隔壁而已，谢谢。」

    冷彦霜这才想起来，她不是一个会把现实生活和游戏世界混为一谈的女生，自己方才是多虑了。

    待柳湘语走后，他收拾了一下桌面，接着走出房间，爸爸刚好上楼，准备回书房。

    「刚刚那是隔壁女孩吗？」冷以杰问了自家儿子，「你认识啊。」

    「嗯，她找我借课本。」

    「你有女生朋友呢。」

    「爸，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我没说什么啊。」冷以杰打开房门，「我只是有点惊讶，你也到这个年纪了。」

    冷彦霜搔搔头，「爸，你以前……」话说到一半，他打住，「算了，没事。」

    冷以杰默默的注视儿子将近一分鐘，叹了口气，「你跟我很像呢。」

    「什么？」

    「想做就去做吧，不要后悔。你自己怎么想的，不说出来，就不会有人知道。」他带上了门，空留因为他的话而在外面发呆的冷彦霜一人。

    爸爸说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冷彦霜轻蹙起眉，第一时间想到的，竟是柳湘语笑得灿烂的瞬间。

    可是，能让她绽放出这份笑容的，却只有苏育桀和莫祈。苏育桀已经不在了，莫祈顺理成章的是最适合柳湘语的人选，毕竟她只在面对他的时候，彻底展开心房。

    但是为什么，这份想法让他感到突如其来的不悦？

    冷彦霜用力的捶了下墙壁，手麻麻的，烦躁感却没有消失。他想起程翊絴无数次的游说，以及最近的不耐烦，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喜欢她吗？或是，这份感情能称作喜欢吗？

    他不希望自己最后发现这不是爱情，最后和柳湘语分道扬鑣，因为他记得，女孩哭着对他说过，她不喜欢别离。大多数人分手了之后，很难在成为如此要好的朋友，或是心里头总会有疙瘩在，他不喜欢那样。他要确定他完完全全喜欢柳湘语才会向她告白，他希望自己能够认真对待这份关係。

    如果自己的所作所为最后只会伤到那女孩的话，那么，在这份情感萌芽之前，抹煞掉是不是会比较好呢？

    ★

    「同学们，今天是各位期待已久的情人季活动，请各位务必遵守规则。」季研沉站在台上，对着底下黑麻麻的人群们微笑恐吓，「茗冶高中的会规是什么，大家还记得吧？」

    现场一片静默，每个人都站得直挺挺的，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季研沉满意的扬起他迷人的笑，「想必大家都铭记在心呢，希望我们这次能有个愉快的活动。」

    茗冶高中的学生们都知道，这个副会长平时虽然看起来一副优雅文质彬彬的样子，但当他在交待事情的时候，绝对不能开玩笑，否则接下来的校园生活必定多灾多难。还记得有一次学生会办活动的时候，有位不长眼的男同学违反游戏规则，之后他度过了将近半年的小弟生活，直到他哭着下跪向季研沉求饶，至于季研沉都叫他做了什么事情，这位男同学一直不敢说。

    撇除这点，大家还是觉得副会长人挺好，挺可亲的，而且又特别绅士。至于这些评论每次被学生会的成员们听到，每次都被雷了个酥脆。

    茗冶高中情人季这次共有两个活动，第一个叫做「爱情丘比特」，顾名思义就是由学生会成员们充当小天使，代传情书；第二个则是「有爱大声说」，不同于以往的告白大会，为了不给当事人压力，是採取大声公比赛的方式，分贝最高的人就能夺得冠军，至于被告白者，要不要出来答覆完全是个人自由，不得强迫。

    这次学生会定出来最重要的一条规定是：在活动期间内，每个人都有选择不答覆的权利。毕竟要是没有这条规定，那些受欢迎的孩子们岂不是烦死了？如果你真的很想得到回答，抱歉，请等情人季过后再告白一次，让人家好好拒绝你吧！

    「阿冷阿冷，陪我去服务台啦。」程翊絴抱着冷彦霜的手臂，死缠烂打，甚至发出比平时还要高八度的声音，「嗯？好不好啦？」

    冷彦霜撇过头去，露出快吐了的表情，「你好噁心……」

    「你怎么能这样说我！」程翊絴摀住胸口，故做悲痛欲绝的模样，「你真是让我太伤心了，枉费妾身许你的一片真心……」

    冷彦霜朝他头上就是一记爆栗，「闭嘴。」他俩在一起时的传言就够多了，说这种容易引人误会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冷彦霜搓搓手臂，感到一阵恶寒。

    就在他们两人打打闹闹的时候，程翊絴眼角馀光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欸欸欸，你看，那不是杜绍涵吗？」

    顺着好友手指的方向，他看见那女孩踏出的每一个脚步皆犹疑不定，却又顺着人潮向前，实在不能确定她究竟有没有心思想要排队。不时有人从她面前插队，她却完全不在意的样子，细心如冷彦霜，自然明白了几分。

    「嘿，杜绍涵，你也来领信纸啊？」程翊絴开心的和她打招呼，完全没有查觉到少女微带窘迫的惊慌，「没想到耶，你好有少女心啊！」

    「白痴，我本来就是女生，当然也会有啊。」杜绍涵如往常般顶嘴，眼神却有点飘忽不定，刻意把目光摆到冷彦霜身上，就是不和程翊絴对望，「冷彦霜，你来拿信纸？」

    「我陪阿翼来的。」

    杜绍涵愣了愣，「程翊絴，你有喜欢的女生啊？」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还是没有把焦点放在他身上。

    程翊絴面带红晕，不好意思的搔搔头，全然一副害羞小生，「对啦。」

    听见如此乾脆的答覆，杜绍涵咬咬下唇，面色有些苍白，不过她深呼吸后，马上绽放出平时的灿烂笑容，「是谁啊？竟然被你这个笨蛋喜欢，真可怜呢。」语毕，自己又呆愣了一下，她的语气怎么那样的酸？

    「你才是笨蛋！」程翊絴冷哼了声，倒是没发现不对劲，「是隔壁班的韶瑀啦。」谈到倾慕之人，他的眼神越发喜悦，少了平时和杜绍涵在一起时的那分幼稚，「她不禁长得可爱，而且又很有气质，和你这泼妇才不一样。」

    「是啦是啦我就是泼妇，不然你想怎样？」杜绍涵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面对一个屁孩我干嘛装气质啊？」

    「拜託你根本没有气质可以装好不好？」程翊絴白眼狂翻，「被你喜欢的人还真可怜。」

    明明是他俩熟悉的对话模式，杜绍涵却突然觉得被伤害到了，心里难受的很，可是她仍然保持一贯的开朗，没有露出任何异常。是啊，她自己也明白，她距离程翊絴喜欢的类型，实在太远了。

    「算了，被你这么一说，我还是放弃好了。」她喃喃的说，「你加油吧，记得发喜帖给我。」

    「你怎么了？这不是我认识的杜绍涵耶？你要放弃？」程翊絴瞪大眼睛，「拜託，我只是开个玩笑，你还是有你的优点啦，会有人喜欢的。」

    「别说这种噁心吧啦的话。」他的每一句话在她耳里听起来，都是间接的预告他不可能喜欢上她，杜绍涵感受到胸口不断的纠结，眼眶酸酸的，她闭上眼睛，之后，继续笑着，「我只是来凑个热闹，我没有打算要在这种活动的时候告白。」

    程翊絴不能理解，记忆中，这女孩老是横衝直撞，一天到晚和他斗嘴，哪会这么优柔寡断？「为什么？」

    「他一定会收到很多封信，最后我只会是那些垃圾信中的其中之一。」不给程翊絴反应的机会，「我要走了，你们两个都要顺利啊！」

    她待不下去，她好怕程翊絴说出来的每句话、每个字，那些单纯的文字组成了一支支利剑，朝她心头猛力刺穿。血，一滴滴的落下，融进她试图偽装的乐观里。她不能哭，因为没有什么理由好哭，不能随便浪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