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秘密】

    我和黎深尾随着这一队猎人,然而一路上他们竟然都没有一人发现我们。我便问黎深:“他们都是普通人吗?”

    黎深用精神力探测了一下,说:“对,刚才没顾上检测他们是普通人还是哨兵,没想到他们都是普通人。”

    “那就更奇怪了,这些人连哨兵向导都不是,怎么还能进化出Evol?”

    虽说哨兵/向导和Evol是两种进化方向,像我和黎深这样两种都有的其实属于罕见中的罕见,更多的只会在其中一个方面进化,比如我在军部中的队友们,则都是哨兵方向的进化。其他的Evolver我认识的不多,屈指可数,足见其罕见程度。

    “你说是因为芯核他们才成为了Evolver?”想起早些时候黎深的话,我问道。

    黎深说:“只是一个猜测,联想到以太芯核出现在了天行市,而关于它的信息我们又知之甚少,那我们不妨假设一下,如果你本身只是有Evol的潜能,但是在以太芯核的作用下被激发出来了共鸣的能力呢?”

    我跟上了黎深的思路,严肃道:“所以你猜测,这些人本身是有潜能的,然后通过以太芯核激发出了他们的能力?可是以太芯核只有一个啊,这么多人怎么分配?”

    黎深也一时想不出来,说:“这只是个假设,我们先跟着他们,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然而接下来这一队又投入到了新的流浪体消灭之中,我们跟着他们东奔西跑,耗了一整晚。饶是我这个体力达人,穿着高跟鞋这么跑一晚,脚都磨出泡来了,顶不住。

    见我走路有点一瘸一拐的,黎深停下脚步,问:“要不要我抱?”

    我摇摇头,环顾四周,这片环境全然陌生,我们已经离酒店很远很远了。于是我抬起手腕看表,查询这里的坐标。

    盯着这个坐标,我歪了歪头,总觉得它有点眼熟。黎深凑近看了眼,说:“这不就是在你感应到以太芯核的附近吗?”

    我恍然大悟。居然七拐八拐来到了这个地方?

    “那我们是继续跟着那些人,还是去探以太芯核?”

    黎深思索了一下,问:“你这次没有和它产生感应吗?”

    我摇摇头。

    “那就先继续跟着这些人。”黎深低头看了看我的鞋子,最终决定让我把鞋子脱掉,他抱着我跑。

    眼下追上去要紧,他们已经与我们拉开距离了,我也顾不得什么,由着黎深抱起我,在我的指引下往那些人的方向追去。

    我们没追多远,就发现他们的身影。我连忙示意黎深找个角落藏起来,随后把我放下,我凝神,在向导的精神力保护下,我将我的听觉发挥到极致,把百米外的交谈声听得一清二楚。

    “……能亲手用上Evol感觉真不错。”

    “能够第一批用上这些芯核,你们就偷着乐吧!”

    “下次还有这种好事再叫我们啊,大良哥!”

    “想得挺美,下次可就得排队了!”

    “多多关照我们嘛……”

    他们又啰嗦了几句没营养的话,被叫做大良哥的人和另外一个微胖的人摆摆手离开了,转身上了一台车。

    我立刻放出了精神体豹猫去追车,这些人都只是普通人,看不见精神体。我和黎深则留在原地,一边休息一边分析:“所以他们确实是因为芯核才有了Evol的能力!”好在我们来得及时,听到了第一句话,否则我们都不知道真相。

    黎深说:“嗯,而且这个芯核并不是归个人所有的,他们执行完任务之后还得回收芯核。”

    我思索片刻,道:“如果是无用的芯核,直接徒手捏碎也就行了,但是他们回收了,难道这芯核还和电池一样可以被重新充电吗?”

    黎深无法解答我的这个问题,但是他可以帮助我把我的豹猫变成我们的监视器和窃听器。在精神结合之后,黎深的精神力可以影响到我的精神体,将它看到的画面、听见的声音共享到我们的大脑中。

    之前没有用过这个能力,因为我的任务大多都是直接硬刚型,并没有这样的跟踪、潜伏,实际上我的豹猫体型娇小灵活,比起战斗,它更适合当密探,专门收集信息。此刻正是一个好机会,让我看看豹猫的潜力可以被开发到什么程度。

    车子没有开很久,最终在一片住宅区停下来了,然后下了车,开始在巷子中步行穿梭。

    最终,两人在一座平平无奇的双层房子前停下了脚步。豹猫在墙角躲着,仰头看着两人警觉地四处打量,确认没有人跟踪,他们才打开了门走了进去,然后迅速锁上了门。

    门挡得住人,但是挡不住高维的精神体。豹猫轻松地穿过门,追着两人的步伐,一路顺着阶梯往楼下走。

    阶梯非常的长,深入地下,我默默地跟着豹猫的视线数着楼梯,粗略估计有至少十米深。而那两人用钥匙开了一扇门,继续往下走,又走了大约十米,他们才终于在一扇门前停下了脚步。

    我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这扇门并没有用普通的钥匙门锁锁住,而是采用了极为先进的虹膜锁。只见大良和胖子分别进行了虹膜认证,那扇门才缓缓开启。

    随着门被打开,眼前的视野逐渐开阔,豹猫的个子矮,从下往上看,能看到这是一个只留了个通风口的封闭空间,最里面靠墙的位置摆着一张床,而在床的周围摆满了六台造型奇异的机器,无数的电线盘踞在地上,连接着角落处巨大的电源,机器上延伸出的无数条线又与床上的人相连。

    之所以能认出床上有人,还是豹猫眼尖看到了从床边伸出的手。

    这和我们预想的人体实验画面截然不同。

    这里没有一整层楼的人,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可是不知为何,这反而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我让豹猫钻进去找个地方躲好,它便溜进了病床底下,在暗处光明正大地直视着大良和胖子两人在捣鼓回收的十颗芯核。

    只见他们把芯核分别放进造型奇特的机器之中,我这才发现,原来六台机器对应着目前已知的六种颜色的芯核,而等他们把芯核分别放好之后,机器嗡然启动,豹猫的耳朵里捕捉到床架的震动,是床上的人有了反应,好像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整张床都在颤抖,没多久,痛苦的惨叫呻吟声传来,把豹猫吓了一跳。

    而与此同时,我清晰地感受到了以太芯核的共鸣!

    它的共鸣之力之强,让我的心脏几乎都要痛起来。

    但是在黎深在我心脏之中用Evol冻住核心芯核的帮助下,它与那颗以太芯核的共鸣共振被抑制住了,因此我的心脏在几个呼吸之后就没有异样了。

    “所以……”我捂着胸口,迅速整理着自己的思路,“昨天我在空中都能那样清晰地与它共鸣,就是因为他们在做这样的事吧!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以太芯核能量暴涨引发被动共鸣……难道真的是在‘充电’?”

    “能量注入。以太芯核可以与其他种类的芯核能量共鸣,自然也可以影响、辐射其他的能量类型。你说的没错,它现在就是被当成了万能充。”

    “但是这到底要怎么把普通的芯核变成可以激发Evol能力的芯核?就凭它这个万能充是以太芯核吗?”

    充电在持续进行中,通过豹猫分享进来的痛苦呻吟声把我们的精神图景挤得满满当当,响彻不绝,我头痛欲裂。

    就在这时,“嘭”的一声,豹猫再次被吓了一跳,往里躲了躲,我们看不见外面机器的情况了,只能听见随之响起来的嘶哑声音:“杀了我……杀了我吧!!!快杀了我!!!你们为什么不……啊!!!不直接把我电死!!!啊!!!杀了我!!!让我死!!!”

    没有人搭理他,豹猫在我的鼓励下又往前迈了两步,让大良和胖子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它的眼前。这两人置若罔闻,任凭床上的人疯狂砸床、哀嚎,他们都不为所动,好似聋了一般。

    床上的人再次挣扎起来,铁链声哗哗作响,我猜测这个人四肢都被锁起来了。

    “杀了我……杀了我……”

    他只会重复着这句话,然而,没有人会实现他的愿望。

    大约半小时后,我的共鸣之力逐渐弱了下去,而地下的那个人反抗的动静也渐渐微弱。大良和胖子重新把芯核装进特制的手提箱里,便离开了这个地方。

    就在我觉得事情了解得差不多,准备把豹猫直接收回精神空间的时候,我和黎深同时听见那人如困兽般绝望地呜咽道:“为什么不让我死在长恒山……为什么要让我复活……他妈的……”

    长恒山的人?

    而且是本该死了、却被复活的人?

    这听着宛如一个鬼故事,实在是过于惊悚了。而更惊悚的,是黎深的表情。他忽然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语气急促道:“可不可以让豹猫跳上床,让我看一眼那个人是谁?”

    我犹豫了一下,说:“你希望看到的是故人,还是不认识的人?”

    黎深的喉结动了动,显然他也非常挣扎。

    地下的人仍在自言自语:“复活了也好,如果我能离开这里去找她,这次我一定要和她最终标记,再也不分开了……等级差距又如何……最终标记的痛苦又如何……有什么痛苦还能比在长恒山上被师弟亲手杀死更痛苦吗?还能比我现在被当作工具更痛苦吗?呜……”

    我和黎深心神俱震。

    不等黎深开口,我就已经暗示豹猫从床底出来,跳到床上去看床上的人。

    听见动静,那人也是一顿,随即缓缓将视线移向豹猫。

    他与豹猫四目相对,却不知,透过豹猫的双眼,也与我们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即使这人胸口被侵蚀得只剩下一个大洞,此刻一颗无比眼熟的以太芯核就放置于那个洞口处;即使这人已经骨瘦嶙峋、面色灰白;我们仍旧认出来,这人就是黎深的师兄,卫廷钧。

    一个应该已经在长恒山上死了的优秀向导。

    脑海中视觉共享的画面消失,我把豹猫收回了精神图景之中。我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将还在恍惚中的黎深唤回了神。

    这个时候坚决不能慌,也不要自乱阵脚。无论真相如何,我们都要一起行动起来才能查明。

    “他还活着,是好事。”我语气坚定道,目光直直地看进黎深的眼里,“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接触到他。但是,今晚我们已经经历了够多事情了,一时半会儿我们也不可能破解那个虹膜锁冲进去救他——当然,凭我的力量强行打破不是问题,但会过于引人注目。我们先回去好好休息,好吗?”

    黎深定定地看着我。他的眼里承载了太多太多的情绪,纠结团缠着,看得我心头一酸。我抱住他,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说:“我们明天再来,好不好?”

    黎深低下头,紧紧地拥住我,鼻子抵在我脖子间用力嗅了几口,才从我身上汲取到了些令他心安的力量,但开口时仍是声音颤抖:“好。”

    于是我们走到大马路边,拦了台车回酒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