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1

    一大早我就被铃声吵醒。

    我迷迷糊糊接起电话，小林着急忙慌的声音传来：

    『温姐，快起来了，王建材又不愿意签合同了，他非得跟你单独聊聊！』

    我一下就被惊醒了，这王建材又给我整什么幺蛾子。

    我让小林跟王建材约个地方，我到时候就过去。

    我起身从衣柜里随便取了一件干练的正装穿上，快速洗漱了一番下楼。

    江栩在厨房做早饭。

    我走到他身边一如往常一样说：『早安。』

    江栩点点头，顺手跟我递过来一瓶温牛奶：『早安，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之前跟王建材谈的好好的，现在他又不愿意签合同了，我得赶过去看看。』

    我挺讨厌牛奶的味道。

    但是江栩每天都会坚持让我喝，说是对身体好。

    我喝了几口就不想喝了，把剩了一半的牛奶硬塞在江栩手里：『难喝死了，你喝。』

    江栩低头烤着面包，碰到我的手后皱眉：『怎么手这么冷，暖手宝在沙发上，你去暖一暖。』

    『不要。』

    我狡黠一笑，一把把江栩衣服撩开，把手贴在他的肚子上。

    江栩被冰得一哆嗦，手中的奶差点都撒出去。

    江栩无奈地叹口气，任由我胡作非为。

    他把牛奶放在我的嘴边哄着我：『乖，再喝一口。』

    我不想喝，撇着嘴把脸埋在江栩的肩膀里。

    江栩看我不情愿的样子，拍了拍我的脑袋。

    然后抬头把我剩下的牛奶一饮而尽。

    好多人对于江栩竟然会吃我剩下的东西都难以置信，好像撞了鬼一样。

    但我只纳闷干嘛这么大惊小怪。

    江栩养我的这六年，我吃不完的东西哪次不是丢给他？

    反正也没见江栩嫌弃过我。

    江栩在厨房里忙碌地做饭，我就无所事事地挂在他身上。

    直到小林的电话再次打来告诉我地址，我才发现都二十分钟过去了。

    我有点不太想走，还想跟江栩多待一会儿。

    江栩看出我的不乐意，拍了拍我的脑袋：『你先去吧，我一会儿还要开个会，结束了就去找你。』

    我把脸埋在江栩肌rou紧实的胸膛里，深吸了一口气。

    江栩身上总有种独特的冷冽气息，明明我跟他用的是同款沐浴露，但我身上就没有这个味道。

    过了许久我才不舍地松开他：『那我过去了，你早点来找我。』

    江栩用手顺了顺我有些凌乱的长发：『路上小心。』

    2

    我开车到的时候，小林已经在门口等着我了。

    小林的眼神一直从我和地板上飘忽不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有事就说，看都快把你给快憋坏了。』

    小林满眼泪汪汪：『温姐，你真的不多带几个人去吗？谁不知道王建材色胆包天，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我挑眉一笑，淡定地回她：『放心，我能治的了他。』

    『就算我治不了的话，那还有别人。』

    我让小林在门口等着我：『要是一会儿有个帅哥过来，你直接放他进去就好，其他的人一律都不让进。』

    小林不解：『帅哥？有多帅，跟当红明星一样帅吗？』

    我扬眉一笑：『肤浅，比他们帅无数倍。』

    我走进包间后就马不停蹄地做拉伸运动。

    王建材又不是真心跟我谈生意的，一会儿多半会动手动脚。

    要是江栩不能及时赶来的话，那我就还得亲自动手。

    就他那三百来斤的体重，我要不提前热身一下，指不定会扭胳膊扭腿的。

    我吭哧吭哧蹦哒了有十来分钟，门外终于传来动静。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飞快地坐到了位置上。

    门把手随即转动，一个身材矮小，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我努力缓着气，尽量让自己表现地比较自然。

    我抬起胳膊给王建材打了个招呼：

    『嗨～王总，又见面了。』

    王建材肥rou纵横的脸上挤出一个猥琐的笑，他拉来椅子坐在我对面：

    『小温啊，你说你执意要在你们公司当个小经理有什么前途？』

    我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内心冷笑连连。

    搞笑，难不成在你们公司就有前途？

    江栩一个月给我的零花钱，指不定比你一整年赚的都多。

    王建材说完整了整头顶稀疏的头发，能看得出来他想在我面前表现的风度翩翩。

    可在我眼里，他现在就像一只在挠痒的野熊。

    『小温，你是个聪明人，怎么在这种事情上就犯轴呢，你说在你们公司到底图什么？』

    我摸了摸下巴思考了几秒，神情认真地说道：

    『可能是图江栩吧，毕竟谁不知道江栩是整个A市最想嫁的男人之一』

    没错，A市哪个姑娘不想往江栩身上贴？

    就光被我碰上跟江栩表白的，都快四十来个。

    也不知道她们图什么。

    江栩不就是长得帅了点，家里有钱了点，脑子聪明了点吗？

    江栩又不是没缺点。

    他唯一的缺点就是——养了我这个拖油瓶。

    王建材听见我把江栩夸得天花乱坠，脸色顿时黑了：

    『江栩？小温，像江栩这样眼高于顶的，他能给你一个小职工睁眼瞧瞧吗？』

    王建材冷哼一声：『小温，我把话今天就说清了，整个A市也就我能看得起你。』

    『我要是你，就老老实实地跟我在一起，到时候生下个一儿半女，以后的荣华富贵你绝对少不了。』

    我不屑一顾地笑了。

    没有镜子还没有尿吗，姐配你八百个来回不带拐弯。

    『不好意思啊王总，就算江栩看不上我，我也愿意一心一意待在人家公司。』

    『毕竟江栩这种男人，我倒贴也乐意。』

    王建材脸由黑转红，一下就涨成猪肝色，恼羞成怒道：

    『你不要不识抬举，老子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都不知道我王建材是什么人。』

    话都没说完，王建材就怒不可遏地向我扑来。

    江栩每年花那么多钱给我找人训练的防身术，在这个时候发挥地淋漓尽致。

    我侧过身，顺势抓住王建材的手肘，给他来了一个标准的过肩摔。

    王建材没有防范，摔得七荤八素，还顺便带倒了三四个椅子。

    而我也好不到哪去，因为这招对一个比我重三倍的壮汉来说。

    只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我龇牙咧嘴地直起身，心中暗骂着王建材。

    王建材这他妈营养成天就往身上吃，脑子是一点都没吸收吗？

    王建材踉踉跄跄地爬起来，他如牛一般的胳膊，捡起一个椅子抡圆就扔过来。

    我心中暗骂糟糕，这要是被砸伤，起码脑震荡起步。

    最重要的是，我俩离得太近了，等我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我咬着牙，迅速地双手抱头蹲下，防止被砸到重要部位。

    『——砰』

    想像中的痛感没有来袭，椅子被突然出现的人影踢走了。

    我感觉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我睁开眼看着逆光的身影。

    ——是江栩。

    江栩的表情罕见的温怒，他一言不发地把我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着。

    江栩两步走到王建材面前，语气冰冷：『王总，别来无恙。』

    王建材熊躯一震，指着江栩说不出话：『江……江栩，你怎么……』

    『王总，有些事情平时我是不想管。』

    江栩轻声一笑，语气越来越危险：『但这次你都欺负到我家小离身上了，你说我还能当做无事发生吗？』

    『小离？』

    王建材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小离！她就是你养在身边的那个小离？』

    这倒不能怪王建材现在才认出来我。

    毕竟A市的人只知道江栩养了只金丝雀叫小离。

    但很少有人知道我的本名，叫做温清离。

    江栩转身轻轻地把我拦腰抱起，带我离开了这里。

    『王建材，做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3

    我在车上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到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的母亲很早就病故了，我全靠父亲把我一手养大。

    生活平平淡淡，却又无比幸福。

    我以为我的人生可以一直平安喜乐下去。

    但总是事与愿违。

    直到十六岁那年，我在医院看见没有抢救回来的父亲。

    父亲鲜血淋漓的手渐渐没了力气，从我的手中一点点滑落。

    我在睡梦惊醒，大口喘气，努力让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平稳下去。

    江栩看见这一幕，立马把我半搂在怀里，轻轻拍我的背。

    然后用指腹轻轻地抹去我眼尾的泪珠。

    我睁开眼，发现这里是江栩的房间。

    我突然想起来，再过两天是我父亲的忌日。

    每年的这几天，江栩要是不陪在我身边的话，我就总会做噩梦。

    我深吸一口气：『过两天你陪我一起去扫墓吧，我今年不想一个人去。』

    江栩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江栩从床头拿来一管药膏：『腰是不是不舒服，我给你抹点药。』

    我翻个身趴在床上，掀开衣服露出光滑白皙的腰：『这个药你得把他搓热才有用。』

    江栩细长的手指从里面挖出一些膏药，抹在我的腰上。

    接着用手心的温度一点点搓开，严肃认真的样子像是在对待什么绝世珍宝。

    『痒痒痒！』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一边笑着，一边不安分地扭动身子。

    江栩一手按着我的腰，不让我乱动：『再忍忍，马上就完。』

    我只好把脸埋在枕头里，过了良久我一闷一闷地说：『江栩，我不想上班了，你养我吧？』

    江栩眼都没抬回道：『这六年哪一天不是我养着你？』

    『但你还是要结婚的啊，你都二十九了，到时候你好不容易找到个老婆，人家又嫌你带个拖油瓶，不要你了怎么办？』

    江栩没有回答我，只是把我的衣服放下来整好。

    然后揉了揉我的头，语气玩味儿道：『那就只能让你赔我一个了。』

    我认真思索了两秒，得出了结论：『你太老了，我身边的小姑娘都不喜欢你这种老男人，你想都别想。』

    江栩听到我的话后，放在我头上的手突然往下移，捏着我的后颈威胁道：

    『小离，你再说一遍？』

    我被他钳制得动弹不得，只能伸出一个中指表示抗议。

    『活该找不到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