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职失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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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一直以来,咯兰贸易都有这样的传言:“讯使是董事长的救命恩人,如今能到分公司总经理的位置也不奇怪。”后来,分公司因为涉黑的交易被查封,他的“兄弟姐妹们”通通进去了,其本人也不得已在局里呆了小半年才被取保候审,算是完完整整地走出来。这倒算是好的了,若是真的上了庭,公司里那些黑黑白白的交易递上去,他怕是只能吃枪子了。 他是董事长捞出来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于是传言渐渐变了,“要不是当年讯使救了家主一命,怎么可能当上总经理;现在公司惹出这么大的祸,董事长仁至义尽还他一命,两不相欠了”。更有甚者,说讯使做了太多的脏事,家主忍不下去才有这么一出。 过分的谣言多半是男职员传的,因为女孩子们都喜欢讯使的脸和笑容,不轻易编排他。但是他很少来总部,来一次她们都偷着乐,来来回回地晃悠,想和他偶遇。 事与愿违,讯使通常会直接到董事长办公室里或者参加高层会议,事情办完了就走,从不多呆;偶尔充当家主的司机,不过这就更难以碰面——他们乘坐专用的电梯,在女孩子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就离开公司了。 从今天开始就不一样了。人事部发下公告,讯使将会担任董事长的特助。然而好事多磨,精心打扮的女职员们都这样互相安慰着——俊俏的新特助今天并没有来上班。 “切,尸位素餐!”有人嚼着耳根子,瞬间被怒目包围,引起一片娇嗔。 2 气氛太不寻常了。恩希亚埋头吃着早餐,不顾礼仪地大口塞到嘴里;还没等开溜,突然开启的话题就牵扯到了自己。 “讯使,你吃完准备一下文件和车,我们去公司。” “抱歉老板,待会儿我要送恩希亚小姐去医院理疗,不如角峰大哥送您过去?” 角峰正好从楼梯上走下来,闻言不解地看向恩希亚,她努努嘴,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搞什么。 恩希欧迪斯停下了咀嚼的动作,深深地看了一眼神态自若、笑容如常的面前人,未置可否。复又低头吃饭,没吃两口,将餐盘一推,起身吩咐角峰道:“走了。” 终于送走一大早上就脸黑的门神,恩希亚拄着腮帮子好奇:“怎么啦?你们俩吵架了啊?”讯使收拾着碗碟端到厨房,心不在焉地回答:“没有的事儿。”转眼看见她脚下不收劲儿地莽撞跟进来,赶忙扶住她,不赞同地蹙眉:“哎呦我的小小姐,您腿伤还没好就收收性子吧。” 当事人满不在乎,嘀咕了声“唠叨”,然后继续缠着讯使八卦。但他软硬不吃,四两拨千斤地转移话题,最终恩希亚还是讨了个没趣,悻悻道:“两个闷葫芦……咱们走吧,预约的时间要来不及啦。” 有她在的地方总是热闹的。就算是扯着安全带,恩希亚都可以凑到讯使的耳朵边上叽叽喳喳。讯使好话说尽,才总算是让她老老实实地靠在后座上玩手机。但是网上冲浪没一会儿就又开始sao扰司机。 “今天好像是你回来以后上班第一天吧?刚开工就旷工,小心再度失业啊讯使哥。” “我怎么失业了,我正经职位是管家好不好。” “诶诶诶,你最近可千万别在老哥面前这样说啊,前两天我听到角峰叔和老哥说起你,老哥还说了句‘我最不该就是让他来应聘管家’,看起来可生气了,不要撞枪口上啦。” 恩希亚低着头,半天没听到回话,调整角度看了眼后视镜,才发现讯使脸上常带的笑容消失了,抿紧嘴巴,连眉头都浅皱着。她才知道自己直言不讳地说错了话,慌慌张张地找补道:“老哥就是这样的人,嘴下不留情,你比我清楚嘛对吧。一时口快,不是真生你的气。” 讯使勉强笑了一下,点点头:“我知道的。” 女孩子的直觉让她突然敏感起来:“你们俩吵架……就是为了这个吧?” 她听到前座传来模糊不清地“嗯”,叹了口气。两人都没再说话,这个话题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讯使和主治医师站在窗户前,看着复健室里活泼的女生。她才上高中,成绩不错但算不上顶尖,待人真诚然而又隐藏着恶作剧因子,所以人缘虽然好可也总有些人看不惯;但是在运动神经方面,却是在国内都出名。她有一个昵称为“崖心”的社交网络账号,多放她登山或攀岩的视频,但是这个账号在去年发布了停更通告,对外只说是在登山的途中受伤,知情人却都心知肚明——崖心的腿伤恐怕和希瓦艾什家族政敌及商业对手脱不了干系。 万幸的是,尽管如此恩希亚仍然是那个乐观积极的姑娘,她在账号中发表了最后一篇只有一句话动态“我依然是要触摸天际的崖心!”之后,就专心地投入了治疗之中。 然而,“谢拉格的医疗水准并没有达到修复神经元的程度,”主治医生再次很遗憾地重申自己的观点,“南方的国家近年来医药水平发展很迅速,尽快转院对希瓦艾什小姐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向医生道过谢,讯使带着结束训练的恩希亚回家。她看着窗外,向讯使求证:“医生还是说让我去海外治疗吗?”得到他肯定的答复之后,又说:“老哥想和罗德岛制药公司合作,也是因为我的伤吧。就算是他一心想要开拓市场,但是从重机械到制药,差的也太远了。要是我没受伤,他也不会往这个方向走吧……这样的话我就变成了他的一个牵制,谈判的时候会没底气的。” 讯使趁着红灯往后看了一眼,这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表面单纯,实际看得通透。但是希瓦艾什的大家都希望这些困扰能够远离她:“不是这样的二小姐。人吃五谷得百病,医药行业总是重要的,在谢拉格尤为如此。老板抢先涉足,对谢拉格和自家企业来说都是双赢。至于牵制,您可不要这么想,家人之间哪有累赘不累赘,这样说恐怕要伤老板的心了。” 不知道到底细腻敏感的恩希亚究竟听进去多少,至少她做出来一副很受用的样子,拍了拍司机的座位:“好吧!以后不说了!请问讯使哥哥,我可以先不回家吗?想和朋友出去吃冰。” 青年笑眯眯地在座位上虚行一个绅士礼:“乐意为您效劳。” “……不过真要去的话肯定是角峰叔陪我去,商业上的谈判他应该顾及不了,老哥肯定会再派一个人——派你的话你可千万拒绝啊讯使哥,jiejie在商会,一年见不了两面;要是我们三个都南下,剩下老哥一个人在这里,实惨……喂!喂!你在听我说话吗讯使哥!答应我呀!” 讯使这才回过神来一般,安抚似的冲她笑:“当然啦。只留老板在这里的话……我会担心的。” 说出这句话,他又懊丧地觉得,扪心自问自己并没有资格担心,毕竟一直陪伴在老板身边的,是恩希亚,是角峰,反正不是他。 甚至所谓救命恩人,也不过是算计和舆论搭建的结果。 3 那一日希瓦艾什的新当家回来得晚,后面还跟着一个面生的十几岁小孩。角峰迎上去,却被老爷叮嘱守在门外。门关上一声闷响,把怪异的氛围堵在了屋里。 “坐吧。”恩希欧迪斯自顾自靠坐在老板椅上,闭上眼睛向讯使抬抬下颌,示意道,“我叫了医生,先把你的伤处理好了再说。” 讯使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又被打断:“在这段时间里,我希望你能把所有事情,瞒着我的、没瞒着我的都理清楚,明明白白地讲给我听——必须是真话,或者是你觉得可以骗我一辈子的假话。” 小孩仿佛有点被吓到,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巴,似乎真的是在认认真真地思考。家主睁眼看了他,又闭上了,一副八风不动的样子。 其实讯使并没有什么要想的,真话不用编造。他只是盯着玻璃上老板的影子。 医生很快就敲门进来了,轻微的声响持续一段时间之后,又退了出去。恩希欧迪斯这才将手搁在桌上,示意讯使可以开始了。 “父亲这段时间在清理门户,我的业绩不太好您也是知道的。本来想找您商量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但是您一直在外地上学,联系您的电讯号似乎被父亲或者哥哥jiejie们监听了;就想换条线路联系您,但角峰护卫长负责您的电讯往来,我不知道他是否知情,不敢贸然通过他转达。时间太赶,就算父亲没动手,也不知道兄长们下一秒会不会找我的麻烦,所以才自导自演了……” “自导自演了这一出失控车辆下飞身救人的戏码?”恩希欧迪斯接口道,讯使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讯使小时候被他出手相助,后来阴差阳错被分公司总经理收为养子,正好当时希瓦艾什家族内部暗潮涌动,讯使顺理成章成为他的内线,往来些情报;为了掩人耳目,私底下很少相见。早年间的事情自然也就没有人清楚,因此在外人看来,这次舍身相救就是他们的初识。 分公司说得好听,其实就是专门帮家族干些脏活的。家族里正儿八经的孩子们自然不会沾染这些污糟玩意儿,所以历来都是从大街上捡一些孩子,锦衣玉食地养着,再指使他们用白胖地、细嫩的小手去摸枪,去沾血,把他们浸在深渊泥潭里,一辈子走不出来。 除去逢场作戏的需要,恩希欧迪斯不希望讯使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因此,讯使一直在父亲众多的养子之中藉籍无名。然而近来随着老当家被暗算,新当家上台一系列事情的发生,希瓦艾什与其他势力间的矛盾彻底爆发,总经理也想趁乱分一杯羹,在谢拉格另起炉灶,站稳脚跟。手底下的人全带走的话当然有困难,也没必要,所以他想着将有用的孩子带走,没用的便让他们闭上嘴巴。 这种情况下,讯使不想着讨好父亲,反倒瞒着幕后老板来了一场风险极大且收益难测的行动,让人匪夷所思。更何况经过检查,那辆车确实被动过手脚,稍有差池必然导致严重后果。恩希欧迪斯都觉得糊涂,看不懂面前这个多年来只是通讯往来些任务报告的孩子了——可能文字实在是隔着人心的,心里的弯弯绕绕细枝末节一点儿也体现不出来,小孩子就满肚子心事地长大了。 表面上还是维持着一贯如常的冷淡态度,他敲敲桌子:“你的想法,说说。” “在下觉得,就算是父亲想要脱离家族,也不会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在此之前,他必然要关注老板您的动向。”讯使斟酌着用词,一板一眼地严肃阐释道,“今日一事动静不小,投石入水定会泛起波澜,父亲自然会关注到我。其一,乱车下救人,算是肯定了我的胆量和技艺;其二,若是在下再润色几分,斗胆以您救命之人身份自居,父亲在考虑余您身边安插人员时也会将我纳入范围——事情闹大,舆论上他便占了上风,若是您不肯接纳一个过命之交,便是忘恩负义、贤愚不分。如此,在下就能够光明正大地回到您身边工作,从父亲那边能够获得的资料也更加核心。在下认为这是最上之策。” “那车呢?动过手脚,你就没考虑过万一失败了怎么办?为你卖命的司机怎么办?” “车辆的确有问题,才能在复检的时候不被人拿捏住把柄。若是我受伤了,也没有关系。在医院里虽然人来人往看似不安全,但是兄弟姐妹们也没有必要把精力放在我一个没有竞争力的小喽啰身上,人流之中消失要比层层监视之下逃脱容易得多。至于司机,他是我信得过的兄弟,我安排了他的出逃路线,就算逃不掉,我们之前也已经达成了协议。你情我愿的事情,卖命一词,在下着实担不起。” 恩希欧迪斯说不清楚现在是什么心情,他觉得自己想笑出声来,是对他不在乎性命的愤怒,还是遭到背叛的失望,抑或是对他激进敢做的赏识,分不清楚了。 “那你没想过我?如果你没救到我,车子从我身上碾过去,我死了——你想如何?” 讯使一怔,说:“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这个回答并没有让面前人满意,他咄咄逼人:“我死了呢?” “在下不会让您受伤的。”讯使依旧是这个答案。 “我问你,若是我死了,你待如何?”恩希欧迪斯似乎是爆发了,虽然声音还是平静的,但被猛地推开的老板椅咕噜噜地撞到后面的陈列柜上,发出巨响。 他走到紧张的小孩的面前,一字一字地说道:“我死了,你的人杀的我,你父亲自然对你刮目相看,你的地位水涨船高;你我素不相识、立场敌对,你却在危难之际试图救我性命,声名远扬,就算将来怪罪,也落到司机头上,与你没有半点关系。名利双收,一手好牌,不论结果如何,利用了谁,都是你讯使的胜利。” 恩希欧迪斯一手撑在讯使的椅背上,凑到他耳边,字句都像是从舌尖齿缝中磨出来的:“告诉我,你思虑周全,能没想到这个?”他浑身的威严死死地压在讯使身上,像谢拉格雪山上的豹,逼得他喘不过气来。良久,他起身,看着急促呼吸的小孩,语气恢复了平静:“我说过,不要骗我,除非你能骗我一辈子。” 讯使不答。他的确有考虑到这个情况,但他拒绝考虑这个情况带来的后果——不会发生的,他彼时安慰自己道。只要他活着,用手用脚,就算用咬的,也要护老板周全。 但是这种回答毫无说服力。就算是讯使自己,也不知道这种忠诚从何而来。难不成真的是雪地里的那个怀抱,还是莫名其妙睡梦中出现的那个身影?他有点自嘲地在心里笑笑。但现在眼前的要紧事当然不是试图理解自身奇怪的偏执,他得编造一个真假掺半又能说服对方的理由。 “抱歉老板。在下妄言,的确有考虑过这种情况。在整个行动中确实存着利用您、利用司机之心,想要达到脱离父亲及其组织体系的目的。之所以没有在行动之前告诉您计划,是因为在下曾听闻传言,说您视野开阔、思想进步、知人善任,在下妄图揣测您的内心,以为您会赏识大胆敢做有野心的人。在下不敢自矜,但私认为能达到十之一二,平日里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指望着能用这次行动表我之心。”讯使悄摸着抬眼看老板,见他不动声色,咬咬牙又加两句,“但还请老板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您受伤分毫。” 恩希欧迪斯从鼻腔中发出一个气音:“相信你?连我都能利用算计来达成你的目的,我的信任对你有多重要?我又为什么要把信任放在你身上呢?” 讯使垂着脑袋,久久才答:“追随您、利用您、现在对您和盘托出,我已经做了我的选择;对我信任与否,是您的选择。” 恩希欧迪斯奇异地被他吸引了——他野心勃勃却温顺驯服,四处算计又何尝不是把自己身家性命搭进去,踽踽独行努力到如今依然还是将未来寄托在自己轻飘飘赏识与否的一句话上。 可能鲜少有人会放任这样一个矛盾的个体呆在自己身边吧。希瓦艾什家主翘起嘴角,他偏就欣赏这股劲儿。在这种推陈出新的关头,若是没有像讯使这样有眼界且有忠心(或者没有也并没有那么重要)的人,才叫他为难。说不准他们是天生契合的一对怪人,恩希欧迪斯称心得很。 “好,我接受你的解释。这几天你就先休息在我这里,舆论和消息我会派人放出去。至于总经理那老混蛋那里什么时候派你过来,我就静候佳音了。” 讯使终于等到裁决的小锤子砸下来,仰头对他的判官笑:“好的老板!” 但心里又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高高悬起——关于自己无法言明的忠诚和爱慕,得欺瞒他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