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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题七:心甘情愿】(骑乘位注意)

    【课题七:“心甘情愿”】

    月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再次昏昏沉沉地睁眼,已是天光大亮。他在床上翻了个身,感觉浑身没有一处不痛,脑袋更是发晕发沉,思维像拖着一辆满载水泥的独轮车,走得迟缓又凝滞。

    他摸摸自己的额头,双手冰凉,额头却像火炭一般发热,看来是发烧了。也是,劳累,惊悸,睡眠不足,加上吹了一夜从那窗口破洞涌入的风,发烧是很正常的事情。他平静地做出判断,却连起身倒杯热水的力气都欠缺。

    那个人……龙崎,L,还是没有回来。他从房间内的空气中就能感觉得出来,这间房间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心脏跳动得缓慢无比,血液像是变成了灼热的胶水,连呼吸都吃力,胸腔闷闷地发痛。月睁眼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放任吊灯的影像在他的眼中逐渐变成重影,再坍缩成一团模糊不清的色块。

    口腔深处渐渐漫延上了血的铁锈味,月慢吞吞地想,自己会死吗?

    哈,比起关心别人的死活,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才正常吧。

    只是立志要成为新世界的神的人死于病症,还是死在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听上去有点可笑,又有点可怜。

    L重新打开40号房间的门,看见的就是月昏迷在床上,鼻血洇红了胸前的衣物与被褥的模样。他的脸色因为失血显得如纸一般苍白脆弱,两颊处泛着不正常的红,脑门和鼻尖落满了因发热生出的汗珠。鲜红的血液还在汩汩流出,在脸上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正穿过唇珠,将唇瓣染得妖异。

    L揉揉还在涨痛不已的太阳xue,觉得今天的两人真是老弱病残。

    他一直盯着不知安放在何处的监控摄像头,撑到了工作人员来“收尸体”。

    当重新被塞进拘束服后,L眨了眨眼睛,动了下身体,确认全身的骨头都是完好的之后,才确认刚才经历的一切都是幻觉——也不完全,他小臂和肩膀,还有左小腿处确实在隐隐作痛,他确实被蛇咬了,然后产生了一系列的幻觉。

    只是那幻觉过于逼真,L现在还觉得口中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蛇腥味,引人欲吐。胃里也似乎有一块冷硬的胀块,像是真吃进去了什么脏东西。

    工作人员把他扔在门口,回收了拘束服和眼罩就离开了。L觉得自己应该感谢他们还把自己来时的衣服给他套回去了,要不自己还得赤身裸体,影响不好。

    L先拐进了离门口较近的卫生间,拧了一块冰毛巾,拖着步子走过去搭在那人guntang的额上,顺手擦了一把汗。

    说实话他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但好在他知道怎样做是正确的,这就足够了。

    搭好毛巾之后,他把月的身体扶坐起来,往背后垫了个枕头避免血液上流,又抽了一张卫生纸揉成团塞住了月还在流血的鼻孔,然后食指与拇指按压住月的鼻翼帮忙止血。第一个纸团很快被染红了,L也不介意沾得满手都是淡淡的血腥气,取出染透的纸团又揉了个新的,这次血只染到一半就止住了。

    L多压了一会儿,确认血已经止住了才松开手,然后又回到卫生间拿了一条毛巾,浸了热水,出来把月染了血的脸擦干净了,露出原本毫无血色的唇。

    月在睡梦中似乎有所感觉,眼睫颤动着就要醒来,嘴唇也嚅动着,似乎想要说什么。L把他的衣领扯开了些,擦拭着滴落到颈部的血迹,见状低声说:“月君,是我,我回来了。你好好休息就是。”

    也不知道月有没有听清,但是那原本不安分的眼睫确实闻言不再急着睁开了,似乎又陷入了安眠。

    L把被套换了床新的(这些天他每天都负责这项工作已经熟练无比了),然后自己也躺了进去。偏头痛并没有缓解,反而愈演愈烈,L也是精疲力尽了,最后给月换过一次冰毛巾就昏睡过去。

    平稳地度过了两个小时无梦的深度睡眠,脑部轮换到了浅度睡眠。于是在黑暗温暖的睡梦中,L梦见了一条蛰伏的蛇再次缓缓爬上自己的手腕,冰凉,柔软,带着蛇类特有的腥气。

    他猛地甩开了这条蛇,睁开了双眼,坐了起来。

    剧烈的心跳声在耳边如同擂鼓,原本痛到想要撞墙的头疼痛缓解了不少,只余隐隐作痛。L眨了眨眼睛,按住太阳xue,听见了身边人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似乎是被自己吵醒了。

    他转头看向明显还有些迷糊的月,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上似乎还蒙着一层水膜,显得格外纯然。这些天吃睡不好,他原本线条圆润的下巴颏都显出了尖,配上苍白如纸的脸色,活脱脱的病弱美人。

    L直接伸手捏了一把月冰凉柔软的手,算是明白刚才做梦的缘由,又在对方挣扎之前松开,探了一下月的额头。触感温凉,还带着毛巾滴下来的水珠。

    看来是顺利退烧了,也是,本来也只是低烧而已。

    月这下没力气也懒得去拂开那只盖在自己额头上的手了,他右手抓着已经不再冰凉的毛巾,随手放在了床头柜上,内心纠结了一瞬,还是表面上不动声色地道了谢:“龙崎……早上我发烧的事,麻烦你了。”

    “没什么。我们现在是同伴,不是吗?”L看起来倒不是很在意,测完体温之后自然地收回手,翻身下了床。

    算算时间,他们已经错过快两顿饭了,L体内的葡萄糖早就告罄,他相当讨厌低血糖的感觉,因此当务之急是填饱自己的肚子。

    L打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了一罐即食粥,也懒得加热了,直接拉开封盖往嘴里灌去。廉价的甜味在饥饿的作用下也变得无比美味起来。

    就这样喝完一罐冷粥,L觉得自己总算是从低血糖的可怕困境中摆脱了出来,他转头看向月,发现对方也正打算开启一罐五谷粥。

    L伸手轻轻巧巧地就把这罐粥夺了过来,换来对方有些不解和气恼的眼神,他抢在月开口前说话,用不容置疑的语气:“月君生病了,应该吃热的食物。”

    月只能眼神复杂地注视着L去烧开水,然后在等待水烧开的时间里干净利落地拆开了一杯杯面,把调料包和蔬菜包倒进纸杯里,把开水注入到注水线的位置,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最后用随杯面赠送的塑料叉子刺入上层的塑料纸膜,盖住了热气腾腾的杯面。即便是泡杯面这种简单到乏味的工作,在那双手指瘦长灵巧的手下也变得赏心悦目起来。

    那句“我还没虚弱到要你照顾”终究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虽然神志清醒,但是身体还是非常疲惫,这种感觉相当难受。身体仿佛是忘记上发条的木偶,齿轮零件吱呀作响地运作着,仿佛下一刻就会永远停工。

    调料包的辛香味随着氤氲热气散开来,月感到有些饥肠辘辘,为了熬过这等面泡好的几分钟,月把视线投向了显示屏,今天的课题早早就映在其上。

    【内容A:夜神月挖出龙崎的一双眼睛。

    内容B:夜神月和龙崎以骑乘位,由夜神月主导完成一场性爱。(夜神月位于承受方)】

    看了还不如不看,倒胃口。月面无表情地想。

    L在床的一侧蹲着,开了第二罐粥,正一勺一勺地吃着,似乎是看见月往显示屏看了,随口说道:“月君还有力气吗?”

    “什么?”月有些莫名其妙。

    “做。”L把口中的一口粥咽下,“【主导】的意思就是【自己动】吧。”

    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心中再次刷新这人没有下限的羞耻度,咬牙切齿地回道:“不、劳、你、费、心。”

    L回了一句:“哦。”然后再没继续这个话题。

    但是月心中的怒气没有平息,反而烧得更旺了。也许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怎么L每次都能踩在他的怒气点上反复横跳。

    “你之前……”月斟酌着措辞,但是不满的语气还是呼之欲出,“为什么单独行动?”

    “我不想让月君拖我后腿。”L干脆利落地说了句大实话。

    “你——”月瞪大了眼睛看向L,后槽牙不甘地磨动,“就算不带我一起行动,好歹应该提前跟我商量一下!”

    “月君的身体状况太差了,如果我被抓住了,完全不知情的你就不用受罚了。”L的语气平平淡淡,没有包含任何特意的关心,仿佛只是陈述一句事实。

    月噎住了。

    半晌过后,传来了一声低低的“谢谢”。

    ——

    晚上七点。

    月的整个下午仍然是在昏睡中度过,睡梦中的时间如同被轻巧拨动的指针,几乎是一瞬而过,再次睁眼外面就是昏黑的天穹,室内只亮着一盏暖黄色的床头灯。

    月侧头向窗边看去,原本破了一个大洞的落地窗现在换上了一整块崭新的玻璃,完好得似乎从没有破损过,昨晚的事故仿佛只是一场梦境。

    “在你睡着的时候,工作人员来过。”还有些昏沉的头脑在听见L的声音之后总算清醒了一些,月抿着唇,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对自己昏睡时有外人进来这一事实有些不悦。

    嗅到了L身上清新的水汽和沐浴露混合的气息,月简单说了一声,喝完水之后也走进了卫生间。

    月闭目站在水流之下,任由热水冲刷自己的身体,冲去一切的污垢,有些发冷的血液也在冲刷下渐渐回暖。

    已经是……第七个了。做完这个,还有三个就可以……

    月猛地握住了拳,一段时间没有修剪的指甲直直刺入掌心,泛起尖锐的痛感。

    即便是如此安慰自己,也无法消除盘旋在心底的恐慌感。除了对幕后者是否会遵守承诺放他们出去之外,还有自己身体难以启齿的变化。昨天晚上经历的一切,对他来说简直是比噩梦还要可怕的事情——被捆绑束缚,被人踩在脚底玩弄,屈辱之余更多的是对自己能被激起快感的恐惧。

    不对,这不对劲,一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月把十指插入发根,狠狠揪住自己的头发,借由水声掩饰自己变得粗重的呼吸。

    带着白雾的镜面映出他有些瘦削的身体,因为L富有技巧的捆绑方法,皮带勒出的红痕早已消退,他如今白皙的躯体上只残余了几块淡淡的淤青。

    【只把过程当成普通的性爱对我们都好。】L说过的话语在脑中回响,月甩甩头,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没错。

    可作为一块空白的画布,如今关于“性”的所有色彩都由那人一手涂抹。月讨厌这种主动权握在他人手中的感觉。

    一掌撑在镜面之上,许久之后才缓缓抹开,被手掌擦出的光滑镜面上映着月的半张脸,那双眼睛如同焦化过头的蜜糖,翻涌着苦涩不明的情绪。

    擦拭干净身体,月在腰间围了一块浴巾,便直接推门随着蒸腾的白汽走出了卫生间。

    【如果把这一切当成一场情景剧】

    纤长灵巧的手指抚上那人腰腹处的布料,轻柔而沉默地褪去了这层遮蔽物。每次目光触及冷白肌肤上烙印的字迹,眼球都会被刺得微微一痛。

    【你我皆不过是其中的演员】

    淡粉色的半透明膏体在手掌心被体温焐化,在暖黄色的灯光下闪烁着水淋淋的细光。

    【那就请这场荒谬可笑的戏剧快些落幕吧】

    尖锐的刃插入汁水丰盈的果rou之中,黏稠甜蜜的汁液缓缓溢出。

    月无声地动作,揪着床单的右手却一直在细细地发着抖。

    之前他还能自欺欺人地对自己说自己是被迫的,是受害者,可今天的课题便赤裸裸地撕开了这层遮羞布。他愈是在身体上获得快感,他的理智和矜傲的本性就愈是要撕碎他。他脸色潮红,嘴唇却被自己咬得发白,他沉默得像块石头,背后却是煎心煎肺的痛苦和挣扎。

    不对……这种关系……根本荒谬至极!

    【可正确与错误的标准又是由谁制定的呢?】

    月喘了一口气,他一直把视线放在L身侧的床单上,可他清楚地感觉到L的视线一直聚焦在自己的脸上。

    月竭力想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异常,正常人经历过这么多次无用的反抗也是该学着接受了,他对亲密接触的排斥有些夸张过头了,他怕L会看出什么来。

    ……虽然他早已被L看遍了,媚态,丑态,不堪入目的,狂乱失神的……全部。

    L突然伸手捉住了月的手腕,握住了那只颤抖不已的手,瘦长的手指掰开月紧握成拳的手指,触到了他汗湿的掌心。而他的体温微凉,掌心干燥。

    “闭上眼睛。”他说,“想逃避的时候,可以逃避。”

    自这场戏剧开始,月第一次看向L的眼睛。

    床头灯暖黄的色泽在他子夜一般的双眸上蒙上了一层昏黄的光泽,那双眼睛还是如往常一般平静,让人想起无风无浪无星无月的黑夜中平静的海面。

    月莫名地有点安心。为这似乎看尽一切也永远不变的目光。

    不会有嘲讽、轻佻、鄙夷,就这样安安静静的一汪黑色的潭。

    让他得以保全最后的自尊。

    在那双眼里,自己可以是同伴、共事者、嫌疑人、“朋友”。

    但不是一个浪荡的婊子。

    想到这里,夜神月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