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多了的前男友 第433节
animus小时候就有点怕哥哥,现在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祂知道哥哥生气了,也许是生气祂那么久没回家,也许是生气祂把自己搞得一身伤。animus低头,看到被哥哥牵住的那根触手正在慢慢消失,逐渐化作海水。祂怕哥哥生气,于是悄悄地,把另一根触手主动递了过去。 可是这一切都无法掩盖祂快要死去的事实,祂的身体依旧越来越透明。对animus来说,死亡并不是一件让祂难过的事,毕竟现在祂回大海了。 祂试图安慰哥哥,可是祂又不知道怎么安慰,直到祂看到了地上的一堆碎石。 animus往下飘,祂用触手抱着一堆石头上来,小心翼翼放在了anim的掌心。 祂开心的、像是把宝藏送给祂的神情,让anim脸色和纸一样苍白透明。 掌心的石子,像是从过往回忆里穿刺过来的利剑,叫祂懂了什么叫人类的“万箭穿心”。祂就没见过比祂弟弟还要乖巧好骗的生物,小时候可以被两颗石头打发,长大后快死了,还会给自己挖坟墓乖乖埋进去。 “你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的。”anim像是自言自语,声音很轻。 animus越发茫然。 anim丢掉那些石头,面无表情,伸出手,一瞬间,强制从animus的脑海里获取祂曾经在蝶岛的记忆来。 祂从来没想过旧蝶岛有谁能够杀死animus。 为什么?凭什么?他们怎么配! animus没有反抗,手忙脚乱,抱住了哥哥不要的石头。 而从animus的记忆里,祂看到了一切。 看到了弟弟离开城池去找祂。 看到弟弟在海平面上和虎鲸玩耍,而后被人类抓捕。 看到祂每天都在被人研究、进行各种实验。 看到祂越来越虚弱,成为拇指大小,蜷缩在一个透明的培养皿里。看到最后面,祂的牢笼面前来了一个女孩。女孩踮起脚,神情难过,语气同情问祂:“灯塔,你想家吗?” 那个时候animus已经很虚弱了,祂听不懂人类的语言,也吃不下东西,又饿又痛。一只水母缩着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动也不想动。祂不理她。 可是后面有一天,叶吻开开心心地拿着一个海螺走了进来。她将海螺的螺口贴紧玻璃箱。 空气与海水共振,好像是潮汐涨落的声音。animus痛苦又疲惫的醒过来,呆呆望过去。 叶吻笑着说:“你别难过,我以后一定会送你回家的。” 于是灯塔第一次伸出触手,回应了人类,祂主动从玻璃皿中游了过去。 可是人类的承诺是那么虚伪可笑。何况是蝶岛未来的话事人。 叶吻知道s级异端【血系】的不可僭越,于是她发起了【胎衣】计划。 【胎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s级道具【胎衣】。她把祂弟弟活生生制成了【胎衣】! 砰!石子被粉碎! anim很少愤怒!这是祂第一次体会到心血倒流,恨不得杀一个人万万遍的愤怒! 恨意灼烧理智。那双从来至纯至白的眼周都带了一层赤血的猩红。 祂以前将死亡看作是一种艺术,一种生命力燃烧到极致的艺术。祂喜欢生命在自己指间流逝的感觉。 可是现在,祂只想把蝶岛的所有人千刀万剐!让他们经历千倍万倍祂弟弟经历过的痛苦! 祂只想所有人下地狱! animus第一次见哥哥这个样子。祂好奇凑过去,想要安慰祂,可是被哥哥狠狠骂了一顿。 anim赤红着眼,怒吼道:“你怎么那么笨,为什么连人类的话你都信!你真的是我弟弟吗?!你怎么能那么蠢!” animus小时候,听得最多的就是哥哥不耐烦的语气。可每次帮祂教训完那些鲨鱼后,语气里又克制不住洋洋得意。“笨蛋,你怎么谁都打不过。”现在也是和以前一样的冷冰冰强硬语气,但哥哥的表情又完全不一样。 anim原先就受了宁微尘的三箭,不然也不会从青年变为少年形态。对于灯塔水母来说,濒死时刻才会“逆生”。祂现在体内灵异值紊乱,脸上的血色好像都集中到了眼里。猩红疯魔,蕴着能滴出血来的恨和痛苦。 祂观察了人类百年,可是祂还是学不会当一个好哥哥。 哪怕祂心里不是这么想的,率先说出的都是强势的话。 了解人类社会的各种身份,却唯独当不好一个哥哥。 anim忍住剧痛,用涣散的灵异值、试图去阻止animus的消亡。 可是animus死在八十年前,被生命之丝所杀。没有人能从起源的力量里、夺回一条生命。 祂好困,想睡觉。animus意识越来越模糊,祂凑过去,用脑袋蹭了蹭哥哥的脸。 “别睡……别睡!”anim猛地出声,祂抓住祂触手的力度已经很轻很轻了。但是祂这一刻还是感到恐惧,怕自己力度太大,不小心就会把祂捏碎。 animus摇摇脑袋,试图清醒,但意识不受控制不断下沉。祂靠在哥哥手中,像是吻在祂的掌心,轻轻安慰祂。 anim血液僵冷,一动不动。 祂先前被击中三箭都没那么失控,手指不住发颤,第五版主低头,纯白的瞳孔中,连眼泪都凝固不出。在极度的惶恐和极度的痛苦过后,祂反而冷静下来。 “你不会死的……”anim声音很低,沙哑又冰冷。祂让animus轻轻地降落在自己掌心,像是捧着一束轻盈即将消散的月色。 像是自言自语。 “你不会死的,我会带你回家。” 祂站在【幽灵死海】一片混乱的废墟中央,后方就是早就崩析分离的世界树。 anim终于重新把视线看向了宁微尘和叶笙。不过这一次,祂重点看向了叶笙。 anim忽然疯魔、扭曲地笑了下。 祂从animus的记忆里,读取了一切。 “我想起来了,叶笙。真奇怪,我怎么会忘记你呢。我那么恨蝶岛,恨蝶岛的一切,我居然会忘记旧蝶岛百年前的执政官。我怎么会忘记你呢。” “你和叶吻真不愧是兄妹啊。” anim低头,看着已经虚弱到了极致,在祂掌心睡觉的弟弟。 “这个笨蛋,怎么那么笨,居然把回家的希望寄托给蝶岛的执政官。”anim又笑了下,祂眼中的血色褪去,重新变成纯白一片。anim的手指轻轻触碰上animus的脑袋,面无表情看着弟弟脑袋里一闪一闪发着红光的消化器官。 anim说:“你们的手段也是不遑多让地恶心。” “你想赌什么呢,执政官?”anim知道自己护在掌心的弟弟其实是现在最恐怖的杀器,但祂的动作还是很温柔。“你想赌,我会会吃了它,然后逃生吗。” anim饶有趣味,“你们觉得异端天生就是罪恶的,为杀戮而生,没有一点感情,所以你断定我冷血。因为你们人类虚伪又恶心,所以你断定我贪婪?” anim想从叶笙眼里看出一点慌乱或者被拆穿计划的愤怒。可是没有,那个穿着白衬衫的青年,就这么依靠石壁,看过来,眼眸寒得像是撕不开的永夜。 到现在,anim明白了。 叶笙或许就没打算隐藏。他将【生命之丝】放入animus的体内,目的从来不是算计祂,他只是履行承诺的同时,主动先断了所有风险而已。 蕴含恐怖力量的红丝和水母的消化器官一起闪烁。 anim又是短促地笑了一声。 anim连中三箭,又亲眼目睹弟弟的死去,祂神情非常平静,可是所有人都知道,第五版主的身体和灵魂都已经处于极致的疯魔状态了。 anim:“叶笙,我该说你赌赢了还是赌输了。” “我确实不想死,我还没杀光蝶岛所有人,我还没替这个笨蛋报仇,我还没让叶吻血债血偿。我不想死,更不想现在死。” “所以我会吞噬祂。” anim自己的身躯也在慢慢逆生。变得透明,一个若隐若现的庞大身躯出现在祂轮廓周围。那是祂的本体。 “不过和你预想的原因不同。” “我和animus一起在忒伊亚坑中诞生,其实我们出生时,就是一体的,像你们人类的双胞胎。我们有着共同的【血系】,是这世上最难分割的羁绊。祂回到我体内,其实是归源。” “但你真的以为,我吞噬祂不用付出代价吗。” anim低讽一笑。“忒伊亚对它的孩子是有约束的,她像个仁慈的母亲,赋予了我们能力,同时也管控着我们。能力越强,那种牵引就越恐怖。就像起源之地用【生命之丝】制衡着khronos一样。” anim抬起手,看着掌心逐渐消失的弟弟。 浅蓝色的长发翻飞。 “我吞噬祂,拥有全部属于忒伊亚的力量。付出的代价,是永久地留在这里,永永远远留在海底。” 失去永恒的自由。这是忒伊亚的诅咒。 “你赌对了、你如果没有在animus体内引入【生命之丝】,我一定会吃了祂——获得力量,将你们所有人杀死。。” anim纯白的瞳孔里掠过深深的讽意。 “你们猜得没错,我没有良知,异端之间也根本不存在兄弟情义。根本不需要这些虚伪的概念做约束,我和祂自出生起,就被忒伊亚实施了诅咒。地月之间最深的诅咒,造就了我们之间,最深的羁绊。” 如果有一天祂选择吞噬animus。那么不是为了独生,而是为了……共死。 “现在,我也来赌一次吧。” anim的声音很轻。祂少年时是征战四海的王,脚下无数白骨鲜血,可用柳珊瑚加冕时,又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神性。如今这种神性、从祂的每一寸皮肤上渗出。青年时期的anim蓝发黄肤,诡异阴冷,邪恶荒诞。 可少年时的祂,好像真的是月亮的孩子。 anim将手缓缓抬起。 祂在【幽灵死海】举办那场晚宴广邀众人,赐予他们餐刀,布下【血系】的规则。没想到兜兜转转,祂竟然也入局,坐在王座上,将自己的弟弟放入口中。 animus早就没有了意识,祂蜷缩着身体,那么小,小的好像就是一滴水。anim闭上眼,舌尖含着那一滴“水”,眼眶早就空空荡荡,没有酸涩没有苦胀,只有满腔的仇恨。 祂赌【生命之丝】不会立刻杀死祂。 祂赌祂还有时间杀死这里的所有人。 khronos当年沉睡时本就元气大伤,现在向他射了三箭,估计也没剩多少灵异值了。 祂会让所有人死在这里。 祂赌会有那么一刻清醒的瞬间! 如果赌赢了,皆大欢喜。 如果赌输了,也没关系…… 闭上眼的时刻,海底的风吹过地上的那些零散的石子。滚在地上,寂寥又空荡,像是空城的回响。祂想到了每一次征战归来时,看到的弟弟的背影。好像整个星球就祂一个人。一个人蹲在地上玩石头。 “哥哥!” 而每一次,弟弟都会高兴地回过头来,喊他,哥哥。 animus被祂吞噬。 相同的血系,让祂吸收这股力量非常简单。 来自忒伊亚的力量撼天动地。【幽灵死海】亿万月见草开花,织成一条荧光煌煌的长河,光芒迷离遥远,所有人好像听到了行星孤鸣的声音。远古的、毁灭性的力量带动每一粒尘埃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