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胆小鬼就连说爱也要用恨包装(含女装、囚禁、动物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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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十六号,也就是三个多月以前,发生于东京跨江大桥的那起爆炸,是你的手笔吗?” 黑暗的地下室内,中原中也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闭上眼睛。 太宰治的提问余音犹存,中原中也却无心再去回忆。一月十六号那天,在司机说出那个“椿”字后,中原中也霎时肾上腺素飙升,将袖刀悬在了司机脖颈。 “给我停车!你最好按我说的做,不然我连你一起杀......你笑什么?” 中原中也惊疑不定地望着司机逐渐扩大的诡异笑容,电光火石间,他撤回袖刀,抬脚踹开一侧车门。狂风倒灌的瞬间,司机的一条手臂以一个诡异的弧度抓住了他的头发,随即,那条手臂自肘部被中原中也扭成麻花。 一切瞬息万变,中原中也甚至没来得及拿上背包就滚下了车,周围车辆因为他的突然出现响起此起彼伏的喇叭声。由于惯性,他滚了几圈,险些从桥上跌入江里。但下一秒,剧烈的爆炸波便以那辆计程车为中心往四周扩散。桥上车流熙熙攘攘,许多人根本没有预料,有几部车辆因为挨得近被掀翻,间接引发爆炸。在计程车后,十几辆车因爆炸和火灾出现了连续追尾。一时间,大桥中央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哭叫声和警报声响彻云霄。 玻璃碎片割破了中原中也裸露在外的皮肤,冲击波将他重重拍在栏杆上,掀翻了他的假发,使隐藏的赭发显露。他倒在地上,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嘴角渗血。有好心人上前想要搀扶他起身,他挣扎着避开,后退几步,从栏杆的缺口跌入身后的滚滚波涛。 爆炸发生于夜间,当警方接到报案赶到现场时,那个“跌入江里的少年”已经失去了踪影。后面的几天,中原中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度过的——那是他在离开孤儿院以后过得最颠沛流离的日子。游上岸耗费他极大心力,但他清楚,倘若警察到来,他肯定逃不过被查证件。彼时,被发现证件伪造的他会经历什么,他已经不愿再想。 但上天没有眷顾中原中也。当他躲在公园的绿植内休息时,他在网上刷到了自己的名字,以“未成年罪犯”的身份出现在了新闻中。 死去的计程车司机骸骨化作灰烬,遗忘在车上的那个背包里莫名其妙出现了炸药遗留。这起爆炸造成三人当场死亡,一百多人受伤,其中几名重伤者在送往医院后以抢救无效宣告死亡,造成的经济损失更是多得难以计数。庞大的社会影响将这场爆炸案推向了风口浪尖,网络舆论清一色地讨伐中原中也这个爆炸案嫌疑犯。中原中也盯着电子显示屏内自己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牙关打战。 他往下滑,在报道内找到了司机的来历。 那名司机曾是津岛集团的职员,后面去了津岛集团参股的计程车公司开车养家糊口。中原中也的脑海中闪过司机诡异的微笑,点开了津岛集团的采访视频。 好事的记者借司机的来历,采访了津岛集团创始人对于此次爆炸案的态度。照片里的中年人鲜活地出现在视频中,朝屏幕外的中原中也威严地说道—— “在事件尚未尘埃落定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关于此次爆炸案,我不清楚这名前职员是什么原因,但可以肯定,他与爆炸案也有关系,我相信警方会给公众一个答复,本集团也会持续关注……” 媒体无法在城府深的大人物嘴里挖出猛料,便将矛头对准了事件中心的另一个当事人。 中原中也的妆扮后的样貌很快被扒出,网上出现许多人,讲述他们目击过中原中也的经历,试图分得一杯羹。随着调查深入,警方发现,这个十七周岁的孩子,竟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杀人犯。 没有组织,没有指使。中原中也犯下的案子不再是“任务”,而是他的罪证。他不再是“椿”,而是一把被丢弃的刀。他先前犯下的所有罪过,都不再隶属主人,而是属于刀本身。 这是主人给予“刀”的“自由”。 失去了组织的隐瞒,层叠的罪证之下,印着他照片的通缉令贴满了大街小巷。高昂的赏金令人眼红脑热,即使是摇篮里的小婴儿,短短几日里也从滚动播放的电视播报中,听了无数遍中原中也的名字。 中原中也不知道,警方没有高昂的经费支撑如此高额的悬赏。这些悬赏,绝大部分来自于津岛集团。 “我希望还鹤田与社会一个公道。”津岛武如此说道。 鹤田是那个死掉的司机。 在采访中,津岛武承认将一部分私有财产挪出,以津岛集团的名义设立基金会,用来援助爆炸案中的受害者。 基金会的设立使津岛武如虎添翼,为他本就光鲜亮丽的名望锦上添花,公司业绩一片喜气洋洋。而作为替罪羊的中原中也已无法乘坐任何公共交通。他东躲西藏,费了四天才从东京逃回横滨。但横滨也布下了天罗地网,太宰治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现了他。 少年的脸挂着笑意,在强弩之末的中原中也看来,宛如嘲讽一样虚伪。一把匕首刺向太宰治的胸口,却被对方稳稳接住刀刃。包裹着绷带的手掌收紧,温热的血顺着刀刃浸湿了中原中也的手,烫得他发起抖来。 “别怕,”太宰治摘掉黏在橘色发丝上的一块腐烂果皮,“我带你走。” 回忆结束。中原中也不得不承认,是他小看了太宰治,他以为对方只是个普通高中生,把他捡回来只是凑巧,就如太宰治所说“只是去丢个垃圾,没想到遇到一条呜呜哀叫的流浪小狗”,干的事最狠不过是在饭菜内下安眠药,只要他把饭菜打翻就万事大吉。 可他忘了,对方是津岛武的私生子。 与他后天培养不同,太宰治的狠厉完美承袭了他的父亲,大概在受精卵阶段便刻入了基因。 半个月前,他假意的屈从没有让太宰治松口。一柄刀刺穿了他的肩膀,剧痛使他挥向太宰治的拳头力道骤降,黑发少年与他的父亲一样睚眦必报,被揍得嘴角流血也没有生气,拽着铁链将中原中也从地上拽起,一脚踢在他腰侧的旧伤上。几十日的囚禁软化了中原中也的身体,昔日对他不值一提的攻击,此刻却狠得要他好一会才能缓和。恍惚间,他脖颈处传来针扎似的痛。蓝色眼珠滑向右侧,对上太宰治微笑的面容,邪恶得像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好好睡一觉吧,中也。” 等睡醒,中原中也面对的便是暗无天日的地下室。 说是地下室,更像一个加高加宽的水泥棺材。就连锁链也从先前的五米缩短成一米,中原中也甚至连平躺都做不到,只能像狗一样跪趴在角落,苦苦等着太宰治的到来。 这是中原中也第一次接受如此待遇。实际上,他第一次被太宰治带回家时,太宰治的态度非常好。即使他从头到脚都脏得要命,对方还是相当宽容,要不是被他拒绝,也许会亲历亲为给他洗澡。 那时候的太宰治并没有将他囚禁起来的意思,甚至借给他衣服穿,给他提供手机和电脑,仿佛他只是个暂住在这里的同居者,就算过一段时间两人分道扬镳也没有问题。中原中也自然也是如此构想。唯一让他无法理解的是太宰治给他准备了内裤,崭新的让他怀疑这次收留是一场下三滥的预谋。养伤期间,他一直关注着新闻,希望找到谋生的漏洞。也许是他时常望着窗外的天空,太宰治每天都给他带一点新玩意回来。买的鲜花,捡的石头,画的肖像,拍的照片,捞的金鱼,买的糖苹果,手工课上做的陶瓷杯,甚至在某天捡来了一只橘猫。中原中也跟那只几岁大的小猫大眼瞪小眼好一会,才问:“你带个这玩意回来干什么?家里没地方放它了。” “因为我觉得它好像你呀。”太宰治像是被“家里”两个字取悦,兴高采烈地蹲在中原中也面前,“傻乎乎的,喜欢蹭人,还总是叫!”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纯粹得几乎算得上真诚,但中原中也感觉自己被骂了。 他哪里总是叫了?他又哪里喜欢蹭人了? 小孩子就是爱胡说八道——中原中也想。 小猫在中原中也的强烈要求下被太宰治送到了宠物收容所。外面下起大雨,等太宰治回来时,少年早就被雨水打湿淋成了落汤鸡。望着太宰治闷闷不乐的样子,中原中也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别难过了。 “我只是想逗你开心。”对方嘟囔,“我怕中也一直在家会无聊。” 中原中也想起太宰治给他搜罗回来的那一箱子玩意,勾了勾唇。他去卫生间拿了块干毛巾,擦干了太宰治头上的雨水。 “家里有电视,你还给我留了游戏机,我也不算很无聊,要是真这么想,你不如带我出去?” 这个提议的风险相当大,每吐一个字眼,中原中也就觉得自己像踮着脚尖在初冬薄如纸般的冰面挪了一步。对于一个顶尖的杀手来说,杀人是次要技能,人情世故才是重点。中原中也被组织培养了十二年,察言观色的技能早被练得炉火纯青。虽然逃不过老油条的眼睛,但糊弄太宰治这种没出社会的男学生绰绰有余。他摆出一副轻松的姿态以好友的口吻说出了那个提议,波澜不惊地去望太宰治的眼睛,轻快地说:“怎么样?我看最近有个游乐园门票在打折!” 中原中也的提议像是缝上了太宰治的嘴,使其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久得如同恐龙灭绝后进入的冰河世纪,几乎把中原中也心头的期冀一寸寸冰封在地底。但好在,他没有拒绝,只是问:“可是你被通缉了。” 中原中也拍拍胸脯,保证自己有办法。 他确实有方法。借太宰治买来的假发、衣服和化妆品,中原中也在外出那天打扮成了一个黑发蓝瞳的少女。他对着镜面抹上豆沙色唇彩,回头看了眼站在身后的太宰治,宛如一个面对男朋友的年轻女孩那样娇俏地询问道:“怎么样,好看吗?” 太宰治点点头,走上前,替中原中也整理好衣领:“我第一次见到中也这么高兴,果然还是得带你出去呀。” 太宰治的语气平淡如故,但中原中也的手臂上暴起了鸡皮疙瘩。他压下慌乱佯装发怒打了一下太宰治的肩膀:“谁让你总把我关在家里!” 太宰治一边喊痛一边回击,两个人笑嘻嘻地打作一团,直到中原中也喊着“别打了不然妆就花了”,太宰治才拉着他从床上起来。收拾完后,他们一同来到了外面的世界。 其实中原中也只在太宰治家里呆了二十天,但他觉得这跟二十年没有区别。他贪婪地呼吸着外头的空气,恨不得把阳光和景色一同锁进摄像机里。他并不是没来过游乐园。那个带他离开孤儿院的女人也带他来过,只不过是为了暗杀任务。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心无旁骛地来此玩耍。他与太宰治就像一对普通的学生情侣并肩走在一起,中途遇到了几个少年,见到太宰治熟络地打起招呼,瞥见中原中也时,脸上不约而同露出了坏笑。 “哎呦太宰君,这是你的女朋友吗?” 中原中也抿唇不语,他不知道此时是该避嫌说不是还是迎合说是,没有人教过他如何处理绯闻,好在太宰治在他开口前解决了难题。 “才不是呢。”太宰治在几个少年失望的神色中挠挠头,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只是jiejie而已,不要取笑她啦!” 包裹着中原中也的尴尬霎时消解,他立刻跟着太宰治附和了这个谎言。走在游乐园的时候,中原中也看着少年削瘦的后背,心头莫名浮起怅惘。 为什么否认? 为什么是jiejie? 一股香精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太宰治将一个巧克力冰淇淋塞到了他的手里:“中也,你在想什么?刚刚怎么叫你都不理,我就给你买巧克力的了,反正你肯定喜欢!”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巧克力味?” “这有什么难的?”太宰治疑惑,眼里的笑意满得几乎溢出来,“你在家吃甜食也总爱吃巧克力呀!” 中原中也愣愣地用舌尖卷起一块冰淇淋送入口中。是廉价的代可可脂,粉末感浓郁,跟他之前吃的高级巧克力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像是怕他消失在人流中,太宰治一手拿着一个草莓冰淇淋吃着,一手拽着他的衣袖,紧紧的,像是要把手指订入布料。中原中也咬了一口甜筒,握住了少年被冷风吹得冰凉的手指。 当他用手包住太宰治手指的时候,他感到对方猛然一颤。随即,他看到太宰治回头,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惊喜。 面对太宰治的疑问,中原中也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觉得拉着手暖和一点。” 太宰治默认了他的谎言,就像先前说两人是姐弟一样自然。他上前,将一个新买的咖色耳罩安到了中原中也头上。 他捧着中原中也的脸,呼出的热气被冬天凝结成白霜,即使近在咫尺,中原中也仍然看不清太宰治眼底的真情实感。 “带上耳罩,中也,你的耳朵都被冻红了。” 少年的话音如他的表情一样温柔,却烤得中原中也耳朵愈发烫了。 他们在游乐园里玩得很尽兴。过山车,旋转木马,海盗船,只要是门票里包含的项目都被玩了个遍。中原中也甚至为太宰治打气球赢得了两个一米多高的玩偶。太宰治无奈地抱着那两个玩偶,脸色和气球摊老板一样难以言喻。 “其实你只是想炫耀枪法吧,中也?” 被戳中小心思的中原中也立刻反驳:“才不是!我是觉得你这家伙喜欢才打的,谁知道那么轻松!” 最后几个字里的得意呼之欲出,太宰治也懒得拆穿,任劳任怨抱着两个玩偶走。明明快要打烊,游乐园里的人却没有少下去的意思。太宰治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在游乐园关门的前二十分钟,一场绚烂的烟花表演展现在了人群面前。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感染了太宰治。烟花爆开的璀璨光芒似乎落进了他的眼中,使他的眼瞳重现光彩。他回过头想要跟中原中也交流观感,身后的人群里却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庞。 中原中也消失了。 但中原中也并没有离开很久。游乐园的烟花晚会在中原中也的预料之中,趁着人流,中原中也离开了游乐场。两个玩偶占用了太宰治的手,于是他们牵手宣告终结。临走前,中原中也特地带上了一个小包,里面装了点从太宰治那里顺走的纸币。他凭着地址找到了给自己制作假证的人——这是他趁太宰治上学用手机才联系上的蛇头——可他却在那个地址楼下看到了组织的人。 等组织的人离开后,中原中也潜入,迎接他的是蛇头的头颅。 情况甚至比先前还要糟糕。没有化妆品,中原中也的易容存续不了太久。他很快被认出,再次成为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全城的垃圾桶都被翻了个遍,中原中也不敢冒险,只能躲藏在废弃的下水道里。在他离开游乐园一周以后,那个深夜,他听到脚步声,回荡在腥臭脏污的下水道。 “都叫你别乱跑了。” 中原中也转过身,注视着那个跟他一样呆在下水道的少年,突然想起太宰治先前对他说过一句“家养的狗没有野外生存的能力”。 原以为夸大其词,不曾想竟一语成谶。 中原中也再次被太宰治带回了家里,但第二次接回,他被没收了所有可能上网的设备,并戴上了项圈,严格管控。 吃一堑长一智,中原中也的逃跑使太宰治看清了他屈服背后的虚情假意,于是半个月前的调情不再奏效,反倒将他送进了更险恶的境地。 在第二次接回后,太宰治将他压在地板上,示威一般向他坦露了逃亡失败的原因。 中原中也拿到的手机和电脑都被太宰治安装了监听软件,中原中也穿的衣服夹层里也被放了微型定位系统。所以他可以轻松知道中原中也的位置,撬开下水道的井盖爬下去。虽然中原中也小心地删除了聊天记录,但房间内的摄像头已经记录了一切。 “蛇头先生的死可不能怪我。”太宰治的嗓音温润如玉,中原中也却听到了毒蛇吐信的“嘶嘶”声,“我只是不小心联系到他,告诉他,找他做假证的人是中原中也而已。” 太宰治没有说出口的是,他不仅向蛇头通风报信,还套用委托人的假身份催促了那个杀手组织。 如他所料,杀手组织急于找到中原中也除之而后快,便急匆匆找到蛇头打算守株待兔,只是最后没有等到,便迁怒杀死了蛇头,企图用其他方式找到中原中也。 将中原中也关在地下室以后,太宰治每天都会给中原中也送来饭食,清理残渣,还会给中原中也处理肩膀上的伤口。他甚至体贴地为中原中也设置了一个带有淋浴的厕所。中原中也使用过牙齿和手脚反抗,但反抗的后果是禁锢四肢以及缺水断食。直到他振动锁链,讨好地去舔舐太宰治的脸,太宰治的脖颈,太宰治的胸膛,以及太宰治的性器,太宰治才大发慈悲地将一碗清水递到了他的面前。 历经几次性爱,中原中也温顺主动的态度让太宰治非常满意,解开了束着他手腕和脚腕的镣铐。 地下室没有窗户,靠近天花板的墙面上设了一个通风口,加上了铁网,上面连着高压电。太宰治曾当着他的面拿一只老鼠做过测试。在碰到铁丝网的瞬间,老鼠发出凄厉的尖叫,皮rou燎烧的臭味弥漫,恶心让中原中也几欲作呕。 太宰治将死老鼠丢到他的面前,行为举止一如既往的斯文。 他的容貌具有太大的欺骗性。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人们时常会注意他的美貌。 于是他们往往忽略,太宰治美丽外表下,已经千疮百孔的疯狂内核。 “好好跟你的同类说说话吧,中也。” 中原中也想太宰治真的奇怪。一会说他是狗,一会说他是猫,一会又说他是老鼠,唯独太宰治不改,怎么样都是个人。中原中也对准太宰治啐了一口,赏了他一个字眼。 “滚。” 像是觉得不够,他又补了一点:“滚远点。” 太宰治毫无怨言地离开地下室,于是中原中也被迫与死老鼠共处一室。一天一夜后,太宰治才姗姗来迟,望着饿到眼睛发绿的中原中也,明知故问道:“中也,你很饿吗?” 中原中也饿得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太宰治却心情很好地拾起死老鼠,贴到他的嘴边。灰色的短毛发扎着中原中也的脸庞,让他嫌恶地拧开了头。 “不想吃吗?我以为你会喜欢的。”太宰治将他的头扳过来,“是因为同类,所以才不愿吃吗?” “滚……给我——拿开!”中原中也狠狠打掉了死老鼠,甩了太宰治一个巴掌。 太宰治的头被打得偏向一边,鲜红的掌印占据了他的大半张脸,打散了他的微笑。他没有说话,将死老鼠丢在中原中也面前,离开前回眸望了中原中也一眼。 那一眼里包含的东西太多,复杂得难以言说。等中原中也度过第二个饥饿的夜晚,他才明白了眼神里的意思。 那是笃定。笃定中原中也会放弃尊严,屈服于他,那是来自上位者的自负与傲慢。 不该这样的。中原中也倒在地上,意识随着低到极限的血糖缓慢流失。应该自负的人是他,而不是太宰治这种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中原中也睁开眼睛,奋力抬起头。这种轻而易举的动作,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艰辛无比。 太宰治捡起那只死老鼠。在太宰治走后,中原中也为了泄愤,把死老鼠砸到了墙上。本就腐坏的动物尸体摔得更烂了,软塌塌地躺在太宰治手心,后者却枉然不觉,递到了中原中也面前,轻柔地问他:“中也,想明白了吗?” 中原中也闭了闭眼,视死如归地咬向老鼠的尾巴。他的牙齿刚接触到尾巴,死老鼠就被太宰治丢弃,瞪着浑圆的眼珠观赏中原中也被太宰治欺压着亲吻,抚摸,然后侵犯。 太宰治太奇怪了。杀死老鼠的人是他,逼迫中原中也吃死老鼠的人也是他,在接吻和zuoai的时候不断对着中也说“不要吃死老鼠”的人还是他。中原中也不喜欢频繁的性爱,看在对方器大活好的份上,他勉强接受了这一件事。而且,这也不失为一种讨好太宰治的方式。 在他第二次被太宰治逮捕时,他也是靠青涩的性爱,用性快感俘获了同样青涩的太宰治。 但距离上一次送饭,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十个小时,太宰治始终没有出现。中原中也有些烦躁地扭动,想要去扯项圈,在碰触之际停住了。他没有忘记太宰治的警告。成为通缉犯已经倒霉透顶,要是光溜溜地被炸死,他做鬼都不能瞑目。 可饥饿让他焦躁不安。可能太宰治死了,可能太宰治抛弃了他。中原中也望着不远处的大门——那是太宰治往日进来的入口。 为什么还不来呢? 为什么还不来呢?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无数个为什么充盈他的脑海,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终于无法忍受,抓住了项圈。预料中的“滴”在他暴力拉扯后连续响了三声,预料中的爆炸却没有发生。地下室内静得只剩下排气扇的“哗哗”轻响。免受脑袋开花的中原中也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茫然。他鼓起勇气,拆掉了项圈上的铃铛。铃铛躺在他的手里,用力一掰就开了,露出里面的一枚小小的钥匙,精巧漂亮得像一只特别准备的求婚戒指。中原中也颤抖着手,无师自通般拿起钥匙,插入了项圈上的锁孔,微微一转。 “咔哒。” 沉重的、束缚他整整两个多月的锁链离开了他的脖颈。中原中也拿着那个项圈,呆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体温一点点被地面吸干。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举起项圈,拼尽全力砸到了水泥墙上。 “混蛋,混蛋,混蛋……杀了你,杀了你——混蛋!!”中原中也疯狂地砸着项圈和锁链,声嘶力竭地喊着同样的词句,喊到嗓音嘶哑喉咙肿痛,喊到眼泪夺眶而出,接连不断地铺洒在手上和地上。他丢掉变形的项圈,浑浑噩噩地冲到门口,推开那扇门。 门没有锁。门后是一个带着门的小房间。中原中也踩着虚浮的脚步,走到房间中央的一张小桌前。 桌上放着一套全新的休闲装,一条全新的内裤,一双新袜子,一双新鞋,以及一把崭新的钥匙。在桌下的柜子中,中原中也找到了一袋面包,是他最喜欢的纯可可脂巧克力口味,生产日期是两天前。 中原中也发着抖,拿起压在钥匙下面的那枚贴着爱心封纸的粉色信封。 信封上的署名潦草,中原中也没有见过太宰治写的字,但他却冥冥之中知道,这封信是出自太宰治之手。他哆嗦着打开叠好的信纸,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Happy birthday, my dear Chuuy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