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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秋池送银杏簪

    求婚成功后,林深计划去北镇拜访江北北的父母,了解当地的嫁娶风俗和礼金要求,白秋池也想面见未来的岳父岳母大人,于是四人约好周末一起回去。白秋池开车,林深坐副驾,姐妹俩在后座一路低声窃语、玩笑嘻闹。

    “瑟瑟,你跟伯父伯母提到我了么?”白秋池突然问。

    江瑟瑟心里咯噔一下,好像还没有。“没事,见面再介绍也不迟。”她心虚地说,“你这么优秀,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江北北因周牧青的事,一直对白秋池略有成见:“这次主角是我们家林深,你别喧宾夺主。”

    林深笑着低声告诉白秋池:“伯父伯母都很和善,很好相处,在镇上开了家便利店,一会我们直接到店里。”

    西陵距北镇约两小时车程,四个人说说笑笑,一会就到了。江父江母看到他们,立刻笑容满面,关掉楼下便利店,大家上楼喝茶。

    北镇是一座千年古镇,保留了部分的老街旧巷、青砖灰瓦作为旅游景点。江家房子是在景点附近的小三层楼,一楼便利店和仓库,二楼厨房、餐厅、客厅和江父江母的卧室,三楼是姐妹俩的卧室和书房。

    作为提亲前的正式拜访,林深给伯母伯父带的礼品比较有心,竹叶青的峨眉明前茶芽、铃木半音阶天狼星口琴、松下低糖电饭煲和周大生桂叶长青项链。白秋池则奉上两盒霍山米斛枫斗和一把百年永利的二节竹段紫砂壶。

    林深和江北北交往多年,江父江母对他比较熟悉,听闻两人要结婚,虽然心有不舍,也明白是水到渠成。女儿二十八岁,也到了该结婚生子的年纪了,何况林深年轻有为,知根知底,只要礼数到了,对于礼金之类,他们也没有什么要求,小两口过得开心就好。

    至于白秋池,江家父母觉得还是需要多点时间了解。

    “小秋,你父母是做什么的呀?”

    “我父母都是老师。”

    “都在西陵么?”

    “是的,家在西陵。”

    “你有没有兄弟姐妹呀?”

    “家里只有我一个。”

    江父还想再问清楚点,江母扯了扯他袖子,热情地张罗着:“中午来不及做饭,在街上订了饭店,我们先过去,简单吃点,边吃边聊。”

    古镇不大,美食却不少。芙蓉鸡、青醋鱼、笋干烧腊rou、老姜炖猪脚、拌三丝、烫豆皮、豆芽牛rou汤、苔菜糯米糕,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

    江家父母和林深商量婚礼的一些安排,江瑟瑟夹起一块沾满苔菜的糯米糕,放进白秋池碗里,满脸期待地看着他:“你快尝尝,这是我最喜欢的点心,软糯焦脆,还有苔菜的清香,甜而不腻。”

    白秋池咬了一口:“嗯,有点像煎年糕,表皮薄脆,轻咬能听到清脆碎声;糕心绵软,有nongnong米香,还有点酒香,外层裹了苔丝和糖粒,口感层次丰富,鲜香回甘。”

    她又夹了筷拌三丝给他。

    “莴笋丝清爽,海蜇丝脆弹,胡萝卜丝是晒干泡发的,特别有韧劲,加上芥末和香醋,清新可口,齿颊留香。”白秋池点评完,笑着给她盛了碗豆芽牛rou汤,“我猜,你最喜欢这道汤。”

    “你怎么知道?”江瑟瑟有些惊讶。

    “不告诉你。”他低头喝着汤。

    周末的北镇有不少游客,饭店里渐渐坐满了人,熙熙攘攘的。林深跟江家父母和江北北先回家,江瑟瑟带着白秋池在古镇逛一逛。

    人间满目皆清欢,唯有银杏不负秋。十一月份,是古镇最美的时分,一株株银杏参天,给天空和地面都染上金黄。午后的阳光从杏叶的缝隙中穿过,在地上画出明暗参差;秋风阵阵,杏叶如金色雪片般起舞,落在树下的石桌旁,落在石拱桥的望柱上。

    河畔有几家手作铺,江瑟瑟被几支古朴的木簪吸引,走到铺前细细欣赏。其中一只银杏木簪以黑檀木天枝为簪体,嵌了片金丝楠木的银杏叶,色彩鲜明,自然有趣。

    白秋池轻轻拿起这只发簪,放在江瑟瑟手心:“你知道银杏叶的花语么?”

    他付了簪子的钱,牵着她沿河畔走:“银杏叶的叶型为扇形对称,叶缘将叶片一分为二,因此,银杏叶有阴阳合生、生死与共的意思,表达男子对女子的爱永无止尽,寓意永恒的爱情,为爱守护一生。银杏叶的花语还有坚韧,有顽强的生命力,无论风吹雨打,都能勇敢地生长下去。”

    河道转弯处是镇心广场,几个怀旧的小游戏聚集了不少游客,有套圈、气枪和弹射弹珠。

    “想要什么奖品?”白秋池指指奖品台。

    “要那个最大的龙猫抱枕。”

    “好。”白秋池走到气枪游戏台,对面墙上每排十个气球,共五排,二十元六十颗子弹,气球全部打完就是大奖。白秋池端起枪,试了两发,调整瞄准角度,然后一枪一响,弹无虚发,六十颗子弹没用完,就清光了墙上气球。

    江瑟瑟开心地抱着大抱枕,指着弹射弹珠的大奖——一个硕大的胡萝卜玩偶:“这个我也要。”

    弹射弹珠每个落下的弹道都有不同分值,连续十次分值相加,就能获得不同等级的奖品。白秋池试了两次,之后每次弹珠都能落入最高分值的弹道,顺利拿到胡萝卜玩偶。

    江瑟瑟拎着两个大玩偶扑过来:“白秋秋,你太厉害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白秋池伸手稳稳接住她,笑容淡淡的:“小时候练的。”

    “怎么会练这个?”

    “小时候爸妈没空陪我,但给我很多零用钱,周末的时候,我就经常一个人玩这些游戏,玩多了就熟练了。”

    江瑟瑟心疼起来,感受到他曾经的孤独,于是紧紧贴着白秋池:“以后,你再也不会一个人。”

    “我知道,因为我有你。”白秋池安抚她,“其实银杏还有一个说法,因(银)为有你,三生有幸(杏)。”

    他想起另一件事,“中午吃饭时,我猜你最爱豆芽牛rou汤,因为在中午的菜式中,其他几个都是菜单上的当地特色,唯独那两道点心和汤不是。江北北对吃没有明显的喜好,我想是因为你喜欢,他们才习惯性地点了这两道。”

    “白秋秋,你若是当侦探,一定没有恶行能逃过你的眼睛!”

    晚上,江家父母热情地留宿林深和白秋池,于是三楼的两间卧室,江家姐妹住一间,他俩住一间。

    “姐,婚期定了么?”一回卧室,江瑟瑟就关心起来。

    “大概明年上半年,等下周林深父母来,再商议一下。”

    “他父母要来么?”

    “下周来提亲。”

    “姐,要结婚是什么感觉?”

    “有点麻烦,有好多事情。婚纱、酒席、结婚照、请帖、喜糖、婚礼,好多。”她趴在枕头上,“不过林深说他来准备,我监督就行。”

    “林深哥真好。”

    江北北白了她一眼:“你家白秋池要准备得更多。”

    “姐,你和林深在一起的时候,有人影响过你们的感情么?”

    江北北想了想:“没有。一开始,我们都忙着汉服社的事,你知道的,大学期间我要忙着赚钱,功课也比较紧,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谈恋爱。后来遇到林深,就更没有男生缘了。唉,早知道当年应该多谈几个。”她开玩笑说着。

    第二天回西陵的时候,江父江母给白秋池后备箱里装满了特产和半熟菜肴,和林深约好下周提亲的时间,也招呼白秋池经常回来玩。上车的时候,江北北和林深都坐在后排,还是白秋池开车,江瑟瑟坐了副驾。

    车刚离开,江瑟瑟就笑起来:“果然待婚夫妇不一样,连坐车都要坐在一起。”

    “还不是为了让你和白秋池近水楼台。”论舌战,江北北从未屈居人下。

    白秋池笑着引开话题:“瑟瑟,帮我看路。”

    栉风沐雨六十载、春华秋实迎新篇。

    六十年校庆,西中大举办了连续一周的学术座谈、文化交流和联谊庆典活动。江瑟瑟和同学约着在杏林楼报告厅听中医讲座,看着讲台上谈笑风生的讲者,她觉得有点面熟,好像是那天周老师带来的家属。

    “台上的教授是谁?”她低声问同学。

    “二临的院长,白敬锦,教针灸推拿的。”

    她越看越觉得像,忍不住给白秋池发了条消息:“周老师的先生是二临的院长?”与白秋池的微信对话框上,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隔了好几分钟,却只回了一个字“是”。

    “讲座三点结束,你几点到学校,一起去看周老师?”

    “我约了周老师吃晚饭,三点来接你。”

    放下手机,江瑟瑟不知不觉被带入了中医的世界。

    讲座从东西方文明的差异说起:地球就像一个太极,有两种力量在维持它的运转:东方文明和西方文明。东方文明发源于农业,属于农耕文明;西方文明发源于海洋,属于海上文明。生活在农耕文明的中国古人,每天都要看天吃饭,他们仰视宇宙之大,俯察虫、鱼、鸟、兽,渐渐地总结了很多自然规律。中医是中国传统的一种医学体系,已有数千年的历史。它以天人合一、阴阳调和、整体观念为基础,强调人体内部各系统之间的相互关系,注重预防和治疗疾病的根本原因。在西方医学没有流入中国以前,中医有独特且内涵丰富的称谓:岐黄、青囊、杏林、悬壶、橘井。

    白教授的讲座,融入渊博的理论学识、真实的临床病例、生动的历史故事,思路开阔、见解独到,讲者神采飞扬、听者受益匪浅。讲座结束了,江瑟瑟仍意犹未尽。见到白秋池的时候,还忍不住跟他分享:“白教授的讲座太精彩了,好想有机会能再听到,你说,我偷偷回学校旁听可以么?”

    白秋池正好在等红灯,伸手捏捏她的下后颈:“会有机会的。”

    机会来得太快,江瑟瑟有些猝不及防。

    当周老师把那枚温润如月的玉镯戴在她的手腕,当白教授温文尔雅笑容亲切地看着她,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转头望着白秋池,白敬锦、白院长、白秋池、他出生中医世家、父母都是老师,她怎么就没想到,白秋池是白院长和周老师的儿子。

    白秋池轻轻握着她的手,安抚地看她一眼,转头对爸妈说:“瑟瑟刚才路上还说,爸爸的讲座太精彩了,想回学校偷偷旁听。”

    “瑟瑟想听随时告诉我,我让白老师提前备课,专门讲给你听。”周老师打趣着。

    “周老师,您什么时候知道我们......”江瑟瑟有些不好意思。

    “知道你们谈恋爱么?“周老师接过话,”上次见面小秋就告诉我们,不过他说我当年上课太严肃,担心你觉得我不好相处。我就想着先熟悉熟悉,之后再告诉你。”

    江瑟瑟托着手腕上的玉镯:“周老师,这个玉镯太贵重了。”虽然她不懂玉石,但是这个镯子一看就是上好的玉料,价值不菲。

    “不会不会,你喜欢就好。”周老师转动餐桌转盘,把一笼虾饺皇转到江瑟瑟面前,“这家虾饺不错,饺皮非常清透,虾仁鲜弹饱满。小秋说你厨艺水平很高,不知道这个合不合你胃口。”

    江瑟瑟赶紧夹起尝了尝,鲜美的口感溢满口腔,嘟着嘴点头:“嗯嗯,好吃的。”周老师用公筷又夹了个虾饺给她:“多吃点。”

    服务员不在包间,白秋池起身给四人续了茶水,抛了个话题:“这周校庆活动挺多的吧?”周老师和白院长接上话题聊起来,江瑟瑟松了口气,专心吃饭。

    聊了会,白院长放下筷子,对江瑟瑟说:“小江,听小秋说,你有个jiejie,也在中医院当医生呀?”

    “嗯,在神经内科。”

    “你父母教育得真好,两个女儿都这么优秀。小江,你看哪天合适,我和周老师去拜访一下,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爸,这周可能不行,她姐男朋友的父母这周去提亲,你们过段时间吧。”白秋池建议。

    “提亲是好事,记得到时候给我们发喜帖。那等提亲的事情忙完,我们再去打扰。”

    白院长明早还有校庆活动要出席,吃完饭和周老师就先回去了,白秋池陪江瑟瑟在西康小区花园里散步消消食。花园在小区最里面,深秋的夜晚,人很少。

    “你怎么不事先告诉我!害我今天吓一跳。”江瑟瑟有些生气。

    “我错了,我错了。”白秋池拉着她的手解释,“我是想让你慢慢接受他们,毕竟在你心里,我妈挺严肃的,你不是还叫她师太么。”江瑟瑟对叫师太这件事比较心虚,便没说话。

    “别生气了,这次是我没处理好。”白秋池从身后抱住他,弯腰把头靠在她肩上,在她耳边问,“上次买的银杏簪子怎么没见你戴过?”

    “木质的,怕折坏了。还有,”她举起手腕,“这个镯子也好贵吧,我有点不敢戴,怕磕着。”

    “没事,磕了给你换新的。”白秋池托起她的手,泛着柔光的白玉镯环着柔美纤细的手腕,衬得肤若凝脂,温柔姣姣。

    “林深申请把驻地调回西陵了,下周就回来,暂时会住在我姐这儿,他原来的房子要装修做婚房。”

    “那你怎么办,住一起不方便吧,要不你搬到我那儿吧。或者我们先订婚,等林深他们明年办完婚礼,我们就结婚。”

    一弯清月冷冷地贴在沉沉夜空,路边坚守的柔黄灯光是暖的,零落稀疏的树影枝丫中,两条颀长的人影重叠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