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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答话,转头吩咐小莺,让她和阿冉去附近的乡里中买些酒食来。小莺应一声,把茶放下,转身走开,去叫阿冉。待他们二人出了门,我看向郭维,道:“这海盐县中,最大的私盐商是谁?”郭维愣了愣,片刻,一笑:“最大的是谁,夫人莫非不知?”我自然知道。那侯钜之所以着急,乃是因为他名下占了海盐县私盐生意的大头。“那么第二呢?”我又问。郭家兄弟二人的目光皆定了定,片刻,郭老大笑了笑,道:“不知夫人何有此问?”“郭老大莫着急,我还有第三问。”说罢,我看着郭维,“今晨老三和阿泰早早离开了万安馆,不知一路上可曾受人为难?”兄弟二人相觑一眼,阿泰却“哼”一声,怒道:“何止为难。我与二叔才出了万安馆,就被士卒拦下搜身,几乎将鞋底都翻了,出城之时又被搜了一遍,那张郅手下的人似乎还想来拿我二人。幸好二叔机智,趁着一堆骡马进城,带我趁乱钻了出去……”他话没说完,郭老大咳了一声,将他的话打断。“夫人,”他脸上的笑意已经敛起,道,“若有话,但说无妨。”我说:“昨夜那张县尉气势汹汹而来,像是定要将老三和阿泰拿住。司盐校尉就要到海盐巡察,县长急于脱身,定然要找推脱替死之人。二位可想一想,就算昨夜安然过去,他们也不过是看在虞公子的面上放了万安馆一马,对府上可未必。只怕诸位在此不可久留,须寻一个稳妥之地暂避才是。”郭老大看着我,没有说话。我也看着他。方才我说这话,郭老大不会不清楚。事实上,我看他们三人穿戴得齐整,腰上还别了酒囊,一副要上路的样子。想来出了这院子之后,他们便要上路,往别处躲上一阵子。“什么都瞒不过夫人。”郭老大终于笑了一声,叹道,“如夫人所言,我等亦是此想。”我说:“不知诸位要去多久?”郭老大道:“自是躲过了风头就回来。”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夫人笑甚。”郭维在一旁道。我说:“我笑诸位想得太妙。”“怎讲?”郭老大神色不动。我说:“若我不曾记错,府上与县府之间的恩怨,可并非张郅欠了点赌债这般简单。余姚那边的盐商,从前收的是县长那边的私盐,如今皆转而跟府上要货,郭老大以为,县长会乐意?郭老大在海盐行商多年,县长为人,当是深知。他既然要拿府上开刀,定然一不做二不休,难道事过之后,诸位再回海盐县来,他就会大度放过?”周围一阵安静,只余远处沙滩上海浪不紧不慢的声音。“啪”一声,郭维将手中茶杯叩在案上,冷着脸道,“夫人所言有理!兄长,我早说过那侯钜不会轻易放过我等!上次我等从舟山回来之时,遇到海盗打劫之事,兄长忘了?那些人与县长早有勾结,谁人不知,若非我等船好跑得快,早已经被剁了喂鱼!那jian人打的什么主意,如今连倪夫人都看出来了,兄长还顾虑什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住口!”郭老大突然出声断喝。郭维瞪着他,面色涨红,却没有再出声。郭老大没有理他,转而看向我。他的面上倏而恢复了和气之色,却是目光炯炯。“想来夫人还有高见,不曾说完。”他说。我莞尔:“算不得高见。不过有个一劳永逸之法,简便又稳妥,想来诸位用得到。”☆、第130章暗箭(下)小莺和阿冉提着酒食回来的时候,郭老大三人已经离开了。“怎就走了?”小莺望了望海滩那边,有些失望之色,“我还买了许多回来。”我知道她在想什么,方才阿泰跟着离开的时候,也是这般神色,东张西望的。“买多了有甚要紧。”我说,“他们不吃,我们自己吃了便是。”说罢,我让阿冉将酒食都放到庖厨里。乡下的日子甚是悠闲,没有客舍中的琐事打扰,我每日或是看书,或是到海边逛,午睡一场,睁眼已经到了黄昏。客舍那边,老钱每日派人来禀报,无甚大事。不过他告诉我,虞衍到万安馆中去了两次,一次是路过用个便饭,一次则来意不明,进去后见我不在,什么也不曾说,转身走了。我听着,心里有些无语。幸好我走得及时,这虞衍大约为所欲为惯了,不知避嫌为何物。海盐这样的小城,有一点什么什么便会传得处处皆知,那晚的事,八成早已经传开。若被人看到我与虞衍会面,只怕风言风语要再也压不住。而郭家兄弟自从那日来过之后,我再也不曾看到他们。倒是他们离开后不久,阿冉跑来说有不少官兵去了郭老大家中,像是要拿人,但人都不在。那些官兵似乎很不甘心,于是咋咋呼呼地又往四处的乡人渔户家中搜,闹得鸡飞狗跳又打伤了几个人之后,扬长而去。“夫人,”小莺一脸惊惶,“他们这般岂不成了逃犯,还能回来么?”我说:“官府说他们是逃犯便是逃犯?放心好了,定然能回来。”两日之后,我终于得到了老钱传来的消息,司盐校尉要来了。他说万安馆的客商里,有人看到了司盐校尉的车马仪仗出了嘉兴,往海盐而来。带话的仆人有些疑惑,道:“嘉兴到海盐有水道,乘舟快两倍不止,这校尉怎走陆路?”我笑了笑:“那谁知晓。”其实我自己就知晓。沈钦此人我虽未见过,但其人事迹,我在桓府中还是听说过一些的。他和沈延差不多,也是个喜欢排场的人。皇帝登基之后,沈氏得势,沈钦虽一直在老家看守祖产,却也过得跟半个诸侯一样。就算是从田庄去一趟城里,他也要仆婢成群前呼后拥,唯恐别人不知。他如今一下做了大官,自然也要有大官瘾。嘉兴到海盐这一路上,有不少乡邑,若走水路只怕全要错过,对沈钦而言乃是得不偿失。故而此事,唯一让我觉得奇怪的,就在于沈钦。他怎么看也不是个秉公执法专治贪官的清廉之人,可看他一路过来的这些传闻,所到之处皆督查得力,大有扫尽天下不平之势。这着实让我感到十分有意思。唯一能解释的,便是朝廷果真缺钱了。东南盐政乃是朝廷岁入大项,从此处下手乃最是便捷有效。高祖的分封之制,至今给朝廷留下的后患已是日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