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呈上马车离开了廷尉的监狱。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长公主为他安排的一个住处之中。此地偏僻,鲜有人至,正适合他潜心制药。长公主亲自与蔡允元见了一面,蔡允元在她面前痛哭流涕,表示对从前助皇后诓骗长公主的行径悔恨不已,深恶痛绝。长公主则颇为大度,原谅了蔡允元的罪过,并许诺如果他能治好皇帝,必至少可当个太医令或太常承。蔡允元大喜过望,拜谢长公主恩典。至此,最紧要的关节已经打通。长公主有条不紊,继续着再往前一步。而这下一步,就在宴上。长公主素日出门之后的去向,自是有人监视着,要偷偷摸摸地做些事情着实不易。而在家中大大方方地把人请来便不一样了。这宴上有众多贵胄,连平原王和庞氏的人也在其中,乃是上佳的挡箭牌。行宴当日,桓府上下早早地忙碌了起来。公子的衣饰都是新制的。来自少府工匠打制的银冠,是雒阳最新的样式。衣裳则是天青色的锦袍,配以素纱禅衣和羊脂玉带。当我为公子穿戴好之后,连我也盯着看了好一会,觉得如果这世界男女颠倒,公子必可艳压群芳冠绝六宫。“不好么?”许是发现我目光直勾勾的,公子看了看身上。我忙道:“不必,甚好。”说罢,上前去再为他整了整衣褶。公子由着我摆弄,待得终于好了,我正要走开,公子忽而道:“勿动。”我愣了愣,停住脚步。只见他抬手,朝我的头顶伸过来。头上的发髻传来些丝丝的牵扯,我朝一旁的镜中瞥去,却见公子正在替我整理着簪子。我哂然,想再看仔细些,公子又道:“说了勿动。”我只好定住,由着他摆弄。他站在我正前面,近在咫尺,我微微抬眼,目光正落在他的脖颈上,只见精致的衣领下,凸起的喉结线条有致。好一会,他终于停住,看着我的头顶,露出满意之色。“好了。”他说。我看向镜子里。只见我那发髻还是原来的模样,不禁问:“公子弄了何处?”“自是你那些乱发。”公子道,“毛糙糙的。”我:“……”再看了看,只觉也未看出什么不一样。“如何?”公子有些得意,“可是齐整多了?”齐整倒是无感,只是好像发髻被他弄得松了些……我心里想着,正打算自己再梳理梳理,手刚抬起,触到他的目光。心里叹口气,我生生打住,道:“甚好。”公子瞅着我:“真的?”“真的。”我看着他那模样,啼笑皆非。他明明装束得一本正经,如谪仙一般不食烟火,举止却似一个非要给糖来哄的小孩,好像若不遂他心意,便要生气。如果是别人,我大概会觉得此人是个不值得理会的傻瓜。但公子却不会,相反,我总觉得他这般模样才是我认识的公子,让人百看不厌。“你笑甚?”公子目光不满。“不做甚,不过觉得公子原来也有这般巧手,高兴罢了。”我拍马屁道。公子露出受用之色,道:“出去吧,莫让他们久等。”说罢,自朝门外而去,衣袂生风。行宴的堂上,乐声悠悠,已来了不少宾客。如我所料,公子来到之后,目光尽皆汇聚到了他的身上,我听到一阵赞叹之声。与众人见过礼之后,长公主满面春风走过来,嗔道:“怎来得这般迟?”说罢,带他向前方正在交谈的几人,道,“元初,来见过东平王和乐浪郡公。”公子上前拜见,二人还了礼,寒暄起来。他们颇为客气,言谈之间,都对公子盛赞不已。“元初高才,我等早有耳闻。如今年少而仕高位,乃名至实归。”东平王道。公子彬彬有礼,谦道:“大王过誉,此皆乃长辈抬爱,晚辈惭愧。”论长公主这边的关系,东平王和乐浪郡公都是公子的长辈。东平王是皇帝的堂弟,为散骑常侍;乐浪郡公亦是高祖侄孙出身的宗室,为员外散骑常侍。二人皆是上月才进了散骑省,官职都在公子之上,长公主将他们请来,自是一来让公子熟悉同僚,二来跟散骑省的人先套套近乎,日后好照应。我站在一旁,无所事事地听着东平王和乐浪郡公说些无聊的吹捧之言,眼睛不住地瞟向门口。未多时,我看到了沈延一家。而沈氏与桓氏关系非同一般,这宴上更是必来的。让我十分欣慰的是,当沈延和杨氏出现的时候,我在他们身旁看到了沈冲。他已经不必乘撵,随着淮阴侯夫妇一道乘马车而来。当他的身影出现在门前时,许多人纷纷投去好奇打量的目光。沈冲为皇太孙护驾之事无人不知,被引以为士人表率,迅速积攒起名望。见到他来,一些从前相识的人皆围上去见礼,一时引得不小的热闹。“霓生!”惠风也来了,走到我身边,眼睛却望着公子,一脸陶醉和激动。“今夜我不回去了,”惠风咬着我的耳朵说,满是花痴,“我等会去装作身体不适晕倒在地,你将我扶到你的房里去……”我:“……”☆、第71章贵嫔长公主今日打扮得光彩照人,与宾客见礼时,笑意盈盈。贵客总是比别的客人来迟一步。最先入府的,是王绪。他与桓鉴夫妇同来,见到公子,笑眯眯地行礼。我看看周围,桓瓖不曾来,许是今日在宫中当值,不得离开。说实话,我着实有些怕他不分时候地让我给他透露长公主行踪。虽然他开出的条件甚为诱人。每当想起,我都不由地心底发痒。这时,门外又是一阵人头簇拥,却是宁寿县主来了。她身姿婀娜,在几个女官的随护下,款款行至长公主前,笑意盈盈。“蒙公主相邀,原该全家登门贺喜。可惜父王、母后和世子在国中不得前来,唯有妾一人登门,代父母敬奉薄礼,还望公主笑纳,勿弃为幸。”长公主笑得和气,看着她道:“不过寻个由头办个家宴,县主这般客气作甚。”说罢,叹口气,对身旁的杨氏道,“县主如今一人在京中,必是孤寂,想想便教人怜惜不已。”杨氏笑道:“正是。这些日子我怕她寂寞,常说要带女儿们到王府去与她作伴,可每次去,她都在学堂。再看阿嫄她们,日日只知玩乐,实教我等惭愧不已。”一旁的沈嫄闻言,嗔道:“母亲怎又来说这些……”长公主笑起来,亲切地挽起宁寿县主的手,入席而去。城阳王与桓府的关系一向甚善,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