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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易便在接下来三日时间里划掉了多家阜仙窑坊。只是名单上的窑家名字已经被划去了将近一大半,他们仍是未探出来分毫头绪。又是一日日落回程之时。孟婆娑把已探访的名单扔给身侧慕易,自顾翻起剩下的名单来。她有些躁,“是不是我们想漏了什么问题?”慕易垂着脑袋没说话,只是捏着她扔来的一叠单子缓缓跟着走。而后他脚步一顿,“若那邪修本身便是窑家之一呢?”对啊,还有这个可能!他们自始至终考虑的只是那邪修身为商客的情况,想着他要么一次进货要么多批购货……孟婆娑停了步伐,转身双眼发亮地看向慕易,“如果是这样,那么那个窑家肯定有半数左右的时间在给自己生产窑器,所以他们家窑坊的订货量肯定少于同规模窑坊的订货量!你快想想有没有这样的窑家!”慕易就垂眸沉思了好一会儿。可他摇了头。孟婆娑不大甘心,正欲再说些什么,又闻慕易出声:“或者那窑家并不以生产窑器为主业。”在他们探访的窑家中的确还存在着这样的情况——那窑家主业实为经营一家古董店,生产窑器只是副业,因而订货量较少,又或者说是即便为自己生产大批窑器也叫旁人难以从账本中看出。可这样的窑家数量极为稀少,他们探访了大半只遇上一家,而且那窑坊主已患重症灯枯油竭,无论如何不像是邪修。“若还有那样情况的窑家,却是人去楼空,那就真是天要亡我了。”孟婆娑顺口接一句,翻起后头没探过的窑家名单来。她在最后一页找到了拥有这样稀少情况的且唯一仍存的窑家——是个很耳熟的名字,阜仙镖局,主人名字叫孟琼。孟婆娑拎着纸张摆到慕易眼前,“今晚去看看?”慕易点头。二人返回顾宅时正逢几辆马车拦道。马车停在顾宅门前,两个彪形大汉正卖力地从马车中卸着一麻袋又一麻袋的货物。顾郎中不在,指挥着他们搬货的是药童。“麻袋里是药材。”慕易给了答案。前两日顾郎中才不经意间透露过药材即将用尽的苦恼事,如今这么快便有了供给实在是幸事一桩。可孟婆娑还是纳闷,“按理说这城里城外的联系早就被官府切断了,谁来送的药材?”紧接着彪形大汉给了她回答——“对了,琼娘子还说,除了这些治瘟疫的药材,她还继续从京城药铺里买了那种治顾郎中顽疾的药!”大汉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墨绿色的锦囊,扔到药童怀里,“记着给你家郎中吃啊!”正巧不久前才把话头牵扯到阜仙镖局琼娘子身上,这回一回来就碰上这事儿。不过顾郎中身患顽疾这事儿又是怎么一回事?孟婆娑看慕易一眼,见他盯着马车。“你怎么了?”慕易回神瞧她,语气镇静,“这些马车不是从京城来的。”见孟婆娑一脸惊疑之色,他颇好耐心地轻声解释道:“寻常陆路自京城来这阜仙镇,需经黄壤、红泥、石漠,最后才是附近因小旱而干裂之地,可你仔细瞧这些车身。”孟婆娑闻言把那四辆马车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地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明白过来:“只有黄尘,根本没有红泥什么的!”就算是车主爱干净,来到镇上前将车身全部清洗一遍,也决然不可能做到在马车车轮缝隙间也不留分毫痕迹的地步。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些马车不是从京城来的,甚至,他们只是从阜仙镇外不远的地方来的。“这琼娘子有古怪。”孟婆娑攥紧了手中窑家的名单。无论从方才对于马车来历的推测,还是再前他们对于那邪修身份的猜测,箭头都无可避免地指向了这一个人。由是她在大汉运货进宅的时候朝门口药童招了招手,“我们回来了!”扯着慕易前行站定在药童跟前,她半弯着身子同药童说话:“这里发生了什么?你手上这是什么东西啊?”药童诚实答道:“是京城里的琼娘子送药材来了,我手上这个,是……”他顿得有点久,兴许是难以启齿,“是治我家先生的药。”虽然继续追问不大礼貌,但是如今为了追查那邪修她也顾不上许多了。“我能问问你家顾郎中患了什么病吗?”她想了想道,“兴许我们也能帮上点忙。”药童就犹豫着回答:“不是寻常的病症……”他左右扭头看了看人,把孟婆娑拉到偏僻角落才继续道,“大概半年前吧,我家先生忽然浑身乏力、整日嗜睡,都说医者不自医,而且瞧了许多镇上郎中,他们都说不出病灶在何处。”“竟有如此奇异之事?”孟婆娑看着药童手上的墨绿锦囊,“那这药又是何物?”“月前琼娘子押镖前往京城,寄回来一个锦囊,说是里头的药能治我家先生的病,后来我家先生吃了这药果然好了不少。”药童想着伸出手给她比了个长度,“我曾瞧见过这药,是株大约这么长的蛇草,可是又不是寻常蛇草,通体泛着金光,像是灵物呢!”孟婆娑从前随着孟拙认过一些草药,可这种通体金光的蛇草她却是闻所未闻。“有琼娘子帮忙,我家先生现在没什么大碍的,多谢孟jiejie关心了!”药童腼腆地挠头冲她一笑。“不客气不客气,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再唤我也不迟!”孟婆娑回以一笑。古怪之处越挖越多,看来今夜一探阜仙镖局是势在必行了。***是夜。云层厚重,星月朦胧。乌鸦夜啼,伴随着不时的狗吠之声,颇有一种悬心之感。事实上孟婆娑此刻的心情也正是如此。虽然曾经干过不少偷鸡摸狗之事,但如此身负重任寻迹解密的事情她还是头一遭经历。阜仙镖局门口还守着人,是两个不时咳嗽的老头。孟婆娑打消了从正门进去的想法,预备绕个弯拽着慕易翻墙。她觉得自己很善解人意,临翻墙前还给慕易卸了卸心头正派作风的担子:“咱们这是在追查邪修,翻墙只是权宜之计,绝对不是在行偷鸡摸狗之事!”慕易斜睨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蹬上旁侧青石,双手扒上墙沿,很是利索地翻到了另一头。徒留孟婆娑一人仰着脖子,看着他早已消失的身影愣在原地。这动作怎么比她还麻溜?果然说书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孟婆娑咬牙翻过了墙。落地一瞧,果不其然慕易就猫在身侧。他们二人所落之处是一垛草丛,草丛再前是条由鹅卵石铺就而成的小道,再后是个曲折八弯的长廊,长廊后头是一排瓦房。